第二十三章 一国收入的衡量

在这一章里主要讨论国内生产总值GDP。

经济的收入与支出

如果要判断一国的经济是富裕还是贫穷，一个很自然的想法是考虑这个国家的所有人赚到的总收入。

GDP同时衡量两件事：经济中所有人的总收入和用于经济中物品和服务产出的总支出。这两件事本质上是一样的，因为对于任何一个交易而言，一方的支出等于另一方的收入。无论是从收入来计还是从支出来计，GDP都是增加了交易额的量。对一个整体经济而言，收入等于支出。

另一个说明这个道理的方式是这里的循环流量图。对于家庭，总支出等于总收入，也等于另一方（企业）的总支出和总收入，而这个值就等于GDP。

现实情况比这复杂很多：还有储蓄、税收等。但所有的交易都满足这一条件：交易额等于一方的支出，也等于一方的收入。

国内生产总值的衡量

==国内生产总值（Gross Domestic Product, GDP）是在某一既定时期一个国家内生产的所有最终物品与服务的市场价值。==

接下来分析这个定义中的每个成分。

市场价值

为了衡量不同物品对经济的价值，GDP使用市场价格。由于市场价格反映了人们愿意为不同的物品支付的价格，从而描述了该物品对于整个社会的价值。

所有

为了描述整体经济的情况，GDP需要描述所有的价值。特别的一点是，GDP包括了住房存量提供的住房服务的市场价值。这其中既包括租房这一存在交易的情况，也包括自己住在自己家里的情况：GDP将其看作自己把房子租给自己。（这里感觉好奇怪）

此外，GDP不包括黑市物品，也不包括家庭内生产和消费，而并没有进入市场的的东西。

（奇了怪了，那如果我用祖上传下来的土地自己修了一栋房子然后住在里面，到底算不算GDP？）

最终

GDP不包含中间商品的价值：假如一个商品被制造出来是为了制造别的东西而不是直接使用掉（中间商品），那么就不算它的价值，因为在计算最后的那个商品的时候会重复计算这部分价值。

但是，假如生产了一些中间商品，并没有卖掉，而是存着之后再用/再卖，那么看作最终商品（即，要计入GDP）。在之后使用或出售时，将存货的减少再从GDP里扣除掉。

物品与服务

即，有形的物品和无形的服务都算在GDP内。

生产的

二手交易不算GDP。

一个国家内的

局限在该国家的地理范围之内。

在某一既定时期

一般来说是一个季度或一年。

当政府公布一个季度的GDP时，它通常按年增长率来计算，这意味着政府公布的数字是原数据的4倍。此外，政府提供季度GDP时，其通常采用季度调整来避免诸如双十一等规律性季节波动。

这个定义的中心是把GDP作为经济中的总支出，但是政府同时会加总 经济的总收入，得到几乎一样的GDP数据（“几乎”是因为有统计误差）。

其他收入衡量指标：

• 国民生产总值GNP 指一国永久居民赚到的总收入，包含国民在海外赚到的收入，不包括外国人在国内赚到的收入。
• 国民生产净值NNP GNP减去折旧。
• 国民收入 与GNP几乎相同。
• 个人收入 家庭和非公司制企业得到的收入。不包括留存收益（公司获得的且并未支付给其所有者的收入）、各类公司税和社保支付。
• 个人可支配收入 个人收入减去个人税收和非税收支付（例如交通罚单）。

GDP的组成部分

GDP（记为Y）被细分成四个部分：消费C、投资I、政府购买G和净出口NX： $$ Y=C+I+G+NX $$ 该等式是恒等式。接下来依次考察每个部分：

消费

消费指家庭除了购买新住房外的用于物品和服务的支出。教育支出也算在内，虽然有人认为应该属于投资。

投资

对用于未来生产更多物品和服务的物品的购买。包括资本设备、存货和建筑物购买，包括新住房的支出。（这是习惯上的处理）。

政府购买

政府用于物品与服务的支出，包括政府的员工工资和公务支出。注意，这里不包括社保支出等（被称为转移支付），因为其不用于交换现有的现期生产的物品和服务，并未反应经济的生产。

净出口Net Export

外国对国内生产物品的购买减去国内对外国物品的购买。

真实GDP与名义GDP

由于通货膨胀，用货币来衡量总产出会不准确（有可能总产出不变但是货币量增加了，从而导致GDP看起来增加了）。直接通过现期价格计算的GDP（未消除通货膨胀的影响）称为名义GDP。

为了消除这种影响，真实GDP采用过去的价格乘以现在的生产量来计算GDP。

• 名义GDP：按照现期价格评价的物品和服务的生产。
• 真实GDP：按不变的价格评价的物品和服务的生产。

在计算真实GDP时，首先要指定一年为基年。

GDP平减指数

由于名义GDP反映物品和服务的价格和数量的改变，而真实GDP反映物品和服务的数量的改变，因此引入GDP平减指数来==只反映物品和服务的价格变化==。公式如下： $$ GDP平减指数=\frac{名义GDP}{真实GDP}\times100 $$ 即，GDP平减指数衡量的是物价变化导致名义GDP的变动。可以通俗地理解为物价指数。

经济学家用通货膨胀来描述经济中整体物价水平上升的状况。==用平减指数可以计算通货膨胀率：从一个时期到下一个时期某个物价水平衡量指标变动的百分比==。 $$ 第二年的通货膨胀率=\frac{第二年的GDP平减指数-第一年的GDP平减指数}{第一年的GDP平减指数}\times100% $$ 从各国经济数据来看，真实GDP大部分时间在增长，少部分时间在下降。短期的下降意味着对长期趋势的背离，这就是需要宏观经济学解释的。

GDP是衡量经济福利的好指标吗

GDP衡量了很多东西，代表了我们为过上美好生活能够有多少投入的能力。但是一些东西并没有被包括在GDP中：

• 闲暇 减少闲暇能够带来GDP上升，但却意味着福利的损失。
• 市场以外的价值 例如家庭制造（例如做饭）带来的福利并没有计入。
• 环境质量带来的福利
• 更优秀的收入分配带来的福利

在大多数情况下，GDP是一个衡量经济福利的好指标，但需要记住它包括了什么，又遗漏了什么。

第二十四章 生活费用的衡量

为了讨论整体的生活费用和薪水，我们需要找到一种将货币量的数字转化成购买力衡量指标的方法，这被称为消费物价指数。这个指数被用于监测生活费用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发生的变动，即物价的变动。因此，使用消费物价指数可以衡量通货膨胀水平，相比于GDP平减指数，是更加常用的通货膨胀指标。

消费物价指数

==消费物价指数（consumer price index, CPI）是普通消费者所购买的物品与服务的总费用的衡量指标。==

如何计算消费物价指数

在计算消费物价指数时，统计局会综合成千上万种物品和服务的价格。在此，我们只用热狗和汉堡来举例。

1. 固定篮子consumption bundle：即固定消费集，之后的计算必须基于相同的消费集，尤其是在不同年份间比较时，也必须是相同的消费集。在选择消费品时，需要确定不同消费品的权重，也就是这些消费品对于消费者来说的重要程度和购买数量。

2. 找出价格：确定每个时间点上每种物品与服务的价格。

3. 计算消费集的总价格：用不同时间点上的价格计算不同时间点上的消费集总价，从而排除数量对消费物价指数的影响。

4. 选择基年并计算指数：选择一个比较的基准年（在用指数衡量生活费用的==变动==时，基年的选择是任意的。），然后计算指数： $$ 消费物价指数=\frac{当年一篮子物品与服务的价格}{基年一篮子的价格}\times100 $$ 也就是说，基年的消费物价指数是100。在此基础上，可以看出其他年份的物价水平如何。

5. 计算通货膨胀率：用CPI计算通货膨胀率，也就是从 前一个时期（一般是前一年） 以来物价指数变动的百分比。 $$ 第二年的通货膨胀率=\frac{第二年CPI-第一年CPI}{第一年CPI}\times 100% $$

除了整体的消费物价指数以外，还有局限于特定区域（例如一些大城市）或特定种类物品或服务（例如粮食、能源等）的指数、衡量企业购买费用的生产物价指数（producer price index, PPI）。一般认为，生产物价指数PPI的变动对预测CPI的变动是有用的，因为企业会把生产的费用以消费价格的形式转移给消费者。

衡量生活费用中的问题

CPI的目的是衡量生活费用的变动。换句话说，CPI是要确定为了保持生活水平不变，收入应该增加多少。但是，这个指数有三个受到广泛承认但又难以解决的问题。

替代偏向

当价格不断变动时，不同商品的变动并不是按照相同比例的。因此，消费者倾向于用价格上升较慢的物品去替代价格上升较快的物品。（也就是说，倾向于选择变得不那么昂贵的物品来替代）如果计算CPI时使用固定的消费集，则忽略了消费者替代的可能性，从而会高估从某一年到下一年的生活费用的增加。

新物品的引进

当一种新的商品进入市场，消费者有了更多的选择，只要有人买新的物品，那么就会==减少维持相同经济福利水平的费用==。原因是，如果福利水平相同，消费者倾向于购买更加便宜的商品。因此，只要有人买新的物品，意味着维持相同的福利水平，新的物品费用更低。因此，选择增多意味着每一块钱更加值钱了（只要有人买）。由于CPI是基于固定消费集合的，因此没有考虑到引进新物品所带来的货币价值的增加。

质量变动

如果一种物品的质量逐年下降，但是价格不变，那么相当于在相同价格下福利水平降低。而要福利水平不变，相应的价格就应该上升。这意味着，商品质量的降低意味着货币价值的下降。同样，物品质量的上升意味着货币价值的上升。但是，质量的变化是难以衡量的，因此这部分影响也难以衡量。

GDP平减指数与消费物价指数

两者都可以从一些方面反应通货膨胀的程度，但是存在两个重要差别：

国内生产与消费者购买

GDP显示国内生产的所有物品和服务的价格而消费物价指数反映消费者购买的所有物品与服务的价格。也就是说，一些国内生产但是销售给企业或政府的物品和服务在GDP中而不在CPI中；进口商品在CPI中而不在GDP中。

价格的加权

在物品和服务的组合变化时，GDP的组成自动发生变化而CPI的组成保持固定。当不同物品和价格的变化比例不相同时，对价格加权的方法在很大程度上会影响获得的通货膨胀率数值。

根据通货膨胀的影响矫正经济变量

注意，这一小节中所有的“货币数字”需要换成某种特定的货币，例如RMB或美元，句子读起来才是通顺的。

利用CPI，我们可以比较不同时间的货币数字。

不同时期的货币数字

将T年的货币换算成等效的今年的货币的公式如下： $$ 今天的货币的数量=T年货币的数量\times\frac{今天的CPI}{T年的CPI} $$

指数化

在经济的许多地方都会出现这种货币数量的校正。当一份货币根据法律或合同自动地按照物价水平的变动校正时，我们称之为通货膨胀的指数化。一些地方的工资就有部分或全部依照CPI进行调整的条款，税率和社会保障补助也常常按照CPI进行指数化。

真实利率与名义利率

把钱存在银行到底能不能赚钱？这取决于通货膨胀率和银行提供的利率。真实的购买力可能增加，也可能减少。为了了解一个人能从储蓄账户中赚到多少，我们需要考虑利率和价格变动。衡量货币数量变动的利率称为名义利率，根据通货膨胀校正的利率称为真实利率。两者接近以下公式： $$ 真实利率=名义利率-通货膨胀率 $$ 名义利率反映账户里的钱数量增加有多快，而真实利率反映账户里的钱的购买力增加有多快。

结论

在前两章中，我们讨论了如何衡量宏观经济中的价格和数量。在这以后，我们便可以开始构建一个解释这些变量变动的模型。

第二十五章 生产与增长

世界各国的经济增长

先看看以下不同国家在过去一个世纪的真实GDP数据（以2010年美元衡量）：

富有的国家并不能保证一直富有，而贫穷的国家也有可能快速增长。在长期中，是什么影响了GDP的增长率？

生产率：作用及决定因素

为了解释各国生活水平的巨大差异，我们来考察生产率。（另一个更常见的译名是==生产力==）

为什么生产率如此重要

我们考虑一个非常简单的经济模型：鲁滨逊。由于只有他一个人在岛上（星期五还没来的时候），他的生活水平完全取决于他个人的生产率（Productivity）——每单位劳动投入所生产的物品和服务的数量。鲁滨逊的劳动投入是有限的，因此如果他擅长捕鱼种菜之类（即生产率高），他的生活水平就很好。生产率的提高（例如找到更合适的地方捕鱼）可以提高鲁滨逊的生活水平：他可以吃更多的鱼，或者有更多的时间用来干别的事情。将这个情况扩大到一个国家，可以看出，一个国家的生产率越高，这个国家的总生产量越多，生活水平就越高。这就是第一章整体经济的运行中提到的：一个国家的生活水平取决于它生产物品和服务的能力。

在说明了生活水平与生产率之间的联系之后，自然地引出了下一个问题：为什么一些经济在生产物品与服务方面比另一些经济强得多？

生产率是如何决定的

我们将生产率的决定因素主要分成四个部分：物质资本、人力资本、自然资源、技术知识。

人均物质资本

物质资本（Physical Capital），或简称资本，是指==用于生产物品与服务的设备和建筑物存量==。实际上，这里的资本就是用于生产物品与服务的投入——劳动、资本——称为生产要素。资本的重要特征是，它是一种生产出来的生产要素。也就是说，资本是生产过程的投入，也是过去生产过程的产出。

人均人力资本

人力资本（Human Capital）是指==工人经过教育、培训和经验而获得的知识与技能==。人力资本同样是过去生产的产出，生产者是老师、学生等。

人均自然资源

自然资源（Natural Resources）是指==自然界提供的生产投入==，例如土地、阳光、河流和矿藏。自然资源分成可再生与不可再生两种形式。尽管自然资源很重要，但是它不是一个经济在生产物品与服务上具有高生产率的必要条件，因为国际贸易能够在一定程度上运输自然资源。

技术知识

技术知识（Technological Knowledge）是指==对生产物品和服务的最好方法的了解==。技术知识有多种形式：公共知识——在某个人使用这种技术后，其他人可以很容易获取这种技术；私人拥有的技术——秘方、专利等。

人力资本和技术知识关系密切，但有区别。技术知识是指社会总体对世界如何运行的理解，人力资本是指把这种理解传递给劳动力的传递量（或者说，传递时消耗的资源量）。

在描述生产中的投入量与产出关系时，常常使用==生产函数==，其中Y代表产出，L为劳动量，K为物质资本量，H为人力资本量，N为自然资源量。则有： $$ Y=A\cdot F(L,K,H,N) $$ A表示生产技术水平。

许多生产函数具有规模收益不变的特性，即 $$ xY=A\cdot F(xL,xK,xH,xN) $$ x为任意常数。假定令x=1/L，则有： $$ Y/L=A\cdot F(1,K/L,H/L,N/L) $$ Y/L为人均产量，也就是生产率。则生产率取决于技术知识（A）、人均物质资本（K/L）、人均人力资本（H/L）、人均自然资源（N/L）

经济增长和公共政策

这一部分考虑国家决策者的问题：哪些政府政策可以提高生产率和生活水平？

储蓄和投资

由于资本是生产出来的生产要素，生产资本可以使得之后能够有更多的资本投入，从而能够生产更多的物品和服务。因此提高未来生产率的一种方式是把更多的现期资源投入到资本的生产中。但是，更多的资源投入到生产资本后，投入到生产现期消费的物品和服务的资源就少了。这实际上相当于一种储蓄：将现期收入储蓄起来而不消费。

因此，鼓励储蓄和投资是政府促进增长、且在长期中提高经济和生活水平的一种方法。至于经济的金融市场如何协调储蓄与投资、政府政策如何影响进行的储蓄和投资量，则是下一章的问题了。

收益递减和追赶效应

将资源投入资本的生产会引起生产率的提高和GDP更快的增长，但是这种高增长并不是能够无限持续的。传统观点是，资本会受到收益递减的制约：随着资本存量的增加，增加的一单位资本所带来的产量增加在减小。即，产量-资本函数的一阶导数是单减的。

因此，由储蓄率引起的高增长会随着积累的资本变多而不断放慢，高增长只是暂时的。在长期中，储蓄率的上升会引起生产率和收入水平的上升，但不会引起这些变量的增长率的提高。然而，这种“暂时”，实际上可以持续几十年的时间。

这一现象的另一个描述是：在其他条件相同的情况下，一个国家开始时越穷，就越容易实现迅速增长，这被称为追赶效应：对于穷国，工人缺少基本的工具，少量的资本会引起生产率的大大提高；但是在富国，工人已经有了较好的工具，此时提供等量资本，对生产率的提高是相当有限的。

来自国外的投资

国内投资不是唯一提高资本量的手段。外国投资是另一种方法。来自外国的投资有几种形式：

• 外国直接投资：由外国实体拥有并经营的资本投资。“外资企业”
• 外国有价证券投资：用外国货币筹资，但由国内居民经营的投资。例如，国内企业售卖股票，而外国人用外币购买股票。

外国的投资是因为期望从增长中获取一部分利润，外国投资带来的生产率提高增加了本国的GDP，但是也拿走了一部分利润。因此，来自国外的投资对经济繁荣的不同衡量指标的影响并不相同。国外投资增加的国内公民收入（GNP，国民生产总值）小于在国内增加的生产（GDP，国内生产总值）。此外，引入外国投资还有一个好处就是能够向更发达的国家学习先进技术。

教育

教育——人力资本投资——对一个国家的长期经济繁荣的影响与物质资本投资同样重要。但是，教育一事同样受到机会成本的影响，一些儿童很小就辍学，原因在于需要劳动来帮助家庭养家糊口。一些经济学家认为人力资本对经济增长极大的作用还来自于教育的正外部性——一个人的行为对旁观者的影响。

但是，一些国家面临人才外流的问题：当一部分人才流失，这种正外部性减少，留下来的人的境况比之前更加穷苦。这种人才外流将会进一步减少穷国的人力资本存量。

健康与营养

这部分同样归于人力资本之下，因为在别的条件相同时，更健康的人生产率更高。这一因素对经济的影响是循环式的：贫穷的部分原因是人们不健康，而不健康又部分因为他们穷；富裕的人们生活更加健康，而健康又使得他们的生产率较高，从而更加富裕。

产权和政治稳定

市场经济的运行依赖于价格制度来实现供需平衡。而价格制度发挥作用的一个重要前提是经济中广泛尊重产权：人们对自己拥有的资源行使权力的能力。法院的一个重要作用就是强制保护产权，利用刑法禁止偷窃、利用民事法保证买卖双方履行合同。

对产权的一个威胁是政治不稳定性。当革命和政变比较频繁的时候，产权在未来能否得到尊重就非常值得怀疑。一些政府甚至会没收一部分企业的资本。因此，不稳定的政治会使得储蓄、投资、开办新企业的激励消失。经济繁荣部分取决于政治繁荣。拥有有效法院体系、忠诚的政府官员和稳定政治局势是经济繁荣的前提。

自由贸易

大部分经济学家都相信，穷国实施融入全球化的政策相比封闭的政策更好。比较优势原理保证了任何国家在贸易中都能够获利。但一国的贸易量不止取决于政策，还依赖于地理环境和口岸状况——地理位置和基础设施。拥有天然海港的城市相比其他城市更能够从贸易中获利，因为它们天然能够获得更大的贸易量。

研究与开发

今天的生活高于一个世纪以前，主要原因是技术知识的进步。

尽管进行研究与开发的主要是企业和个人，但政府仍然能够起到积极的作用：资助知识作为一种公共物品的研究、为各个研究所提供资金鼓励知识进步、通过减税激励企业从事研究与开发等。

另一个方法是完备的专利制度，通过在一段时间内允许新产品的发明者享受垄断的利润，增加对个人和企业从事研究的激励。

人口增长

人口规模的因素对经济的影响是多方面的、复杂的。人口多意味着劳动力多，也意味着消费者更多。除了这些相当明显的人口规模影响外，还有以下几个方面：

• 导致自然资源紧张：包括粮食、水资源、土地以及其他。
• 稀释了资本存量：工人数量的迅速增长使得资本存量被更稀薄地分摊——每个人分到的资本减少，从而生产率和人均GDP降低。更明显的例子是教育，高人口增长的国家教育系统负担很重，从而教育成就较低。
• 促进了技术进步：更大的人口基数意味着更多的科学家和工程师，而这些人的工作将使得每个人都从中受益。

结论：长期增长的重要性

本章最重要的内容：一国的生活水平取决于它生产物品和服务的能力。对于决策者而言，则需要鼓励生产要素的积累和保证这些要素尽可能地得到有效运用。普遍认同的是，政府可以通过维护产权和政治稳定来保证市场机制的正常发挥；而是否应该补贴关键产业则仍有较多争论。

第二十六章 储蓄、投资和金融体系

假设要开办一家公司，启动资金从何而来？一个方法是把自己已经有的储蓄拿过来。但是更加常见的可能是，需要从亲人、朋友或银行借钱。你需要承诺在未来的某一天还清所有的钱，还要为使用这笔钱而支付利息。此外，也可以说服某人想你提供创办企业的钱，以换取未来有利润时可以分享的权力，无论利润可能有多少。

金融体系由帮助将一个人的储蓄与另一个人获得的投资相匹配的机构组成。本章将讨论金融体系如何运行。

• 讨论经济中组成金融体系的各种机构
• 讨论金融体系和一些关键宏观经济变量之间的关系，尤其是储蓄和投资之间的关系
• 建立一个金融市场上的资金供求模型，在这个模型中利率是调整供求平衡的价格，这个模型说明了各种政府政策将如何影响利率，从而影响社会对稀缺资源的配置

美国经济中的金融机构

在广义层次上，金融体系使经济中的稀缺资源从储蓄者流动到借款者手中。金融机构可以分成两种类型——金融市场和金融中介机构。

金融市场

金融市场是想储蓄的人可以以此直接向想借款的人提供资金的机构，其中最重要的两个金融市场是债券市场和股票市场。

债券市场

债券是规定借款人对债券持有人负有之啊呜责任的证明，也就是欠条（借据）。债券规定了贷款偿还的时间，称为到期日；以及在贷款到期之前支付的利息的比率。债券持有者可以等到到期日从借款人手中获得本金和利息，或是在到期日之前把债券卖给其他人。

可以依据债券的三个重要属性来区分不同债券：

• 期限——债券到期之前的时间长度。短期的只有几个月，长期的有30年。英国政府甚至发行过==永久债券==——永远支付利息，但是从不偿还本金。长期债券的风险一般较大，因为等待时间较长；利率一般较高。
• 信用风险——借款人不能支付某些利息或成本的可能性。不能支付被称为==拖欠==。借款人可以通过宣布破产来拖欠他们的贷款。对于拖欠可能性高的债券，通常需要有较高的利率才能吸引到人来购买。国债由于信用极好，因此利率一般较低；而财务状况不稳定的公司可能通过发行==垃圾债券==的方式筹资，这种债券利率极高。债券购买者一般会通过一些私人机构的分析来评定不同债券的风险。
• 税收待遇——税法对待债券的利息的方式。大部分债券的利息是应纳税收入，在取得利息时必须向政府缴税。与此相反，地方政府发行的==市政债券==不用支付联邦所得税。因此，这种债券一般利率较低。

股票市场

股票代表企业的所有权，也代表对企业所获得利润的索取权。

出售股票来筹集资金称为权益融资，而出售债券筹集资金称为债务融资。与债券相比，股票带来了潜在的高收益，也提供了潜在的高风险：企业在利润丰厚时，股票所有者可以分得丰厚利润，而债券所有者只能拿到利息；企业在财务困难时，先要支付债券所有者应得的部分，而股票所有者的补偿只能排在后面。

由于股票代表了企业的所有权，因此股票的需求和价格代表了人们对企业未来盈利性的预期。当人们对一个公司的未来乐观时，该公司的股票需求增加，价格上升；反之需求下降，价格下降。

各种股票指数可以用于检测整体的股票价格水平。==股票指数==是计算出来的一组股票价格的平均数，例如道·琼斯工业平均指数、标准普尔500指数等。由于股票指数反映了预期的盈利性，因此这些股票指数备受关注，因为他们是对未来经济状况的可能指标。

金融中介机构

金融中介机构是储蓄者可以间接地向借款者提供资金的金融机构。下面考虑两种最重要的金融中介机构：银行和共同基金。

银行

大公司可以方便地出售股票和债券获得融资，但是小公司则难以进行。小公司大多向本地银行贷款来筹集资金。

银行是人们最熟悉的金融机构，其主要工作是从想储蓄的人那里吸收存款，然后利用这些存款向想借款的人发放贷款。银行向储蓄的人支付利息，并向借款人的贷款收取更高的利息。两种利息的差额弥补了银行的成本并带来利润。

此外，银行在经济中还有一个重要作用：银行通过允许人们根据自己的存款开支票、使用借记卡来使物品与服务的购买变得便利。即，银行创造出了一种更加高效的作为==交换媒介==的特殊资产。

股票、债券和银行存款都提供了一种可能的对人们过去的储蓄积累的财富的==价值储藏手段==，但其并不像借记卡那样方便。就现在而言，先不考虑银行的这个作用，在后续讨论货币制度的时候会回归这个问题。

共同基金

共同基金是一个机构，它向公众出售股份，并用收入来购买各种股票、债券、或是同时包含股票与债券的选择，即==资产组合==。共同基金的持股人接受与该资产组合相关的所有风险与收益。当资产组合的价值上升，持股人获益；反之蒙受损失。

共同基金的一个优点是它使得钱不多的人也能进行多元化的投资。由于任何一种股票或债券的价值与公司前景相关，因此风险极高；而多元化资产组合的风险则更小。共同基金使得这种多元化更加容易实现。由于这种服务，经营共同基金的公司会向股份持有者收取年费，一般为资产价值的0.5%~2%

共同基金的另一个优点是其使得普通人获得专业资金管理者的服务。据称，这种专业化资产管理会提高收益，但金融经济学家往往怀疑这一优点。因为==指数基金==，按照一个既定的股票指数购买所有股票的基金，平均而言比专业管理者积极交易的共同基金收益更高。（在写下这一段笔记的时候20220310，我购买的四支基金都刚经历了三年来的最大跌幅。麻了，股市是真的离谱。）

不同的金融机构有很多差异，但是在考虑金融体系的宏观经济作用时，我们关注于它们的共同点：==把储蓄者的资源送到借款者手中==。

国民收入账户中的储蓄与投资

在本节中，我们会讨论衡量国民经济的各种数字的核算问题，表明各种变量之间的关系。

一些重要的恒等式

GDP既是一个经济的总收入，也是用于经济中物品与服务产出的总支出。GDP（Y）包含4个部分：消费C、投资I、政府购买G和净出口NX。 $$ Y=C+I+G+NX $$ 现在，我们假想一个经济体是封闭的，也就是说NX=0。如此考虑可以应用于整个地球；或是方便我们考虑一些普适性的结论。那么： $$ Y=C+I+G $$ 两边同时减去C和G，则有： $$ Y-C-G=I $$ 也就是说，等式左边表示：GDP里抛开消费掉的（用掉的）和政府购买（其实就是政府用掉的），剩下的部分就成为经济的总收入，称之为国民储蓄（National Saving），用S表示。

那么有： $$ S=I $$ 这个等式表示储蓄等于投资。

现在假定T表示政府收税减去返还给人（以福利、社会保障等形式）的差，也就是政府从人手中收到的钱，那么有： $$ \begin{align} S&=Y-C-G\ &=(Y-T-C)+(T-G) \end{align} $$ 这个式子表示储蓄包含私人储蓄（第一个括号）和公共储蓄（第二个括号）。

对于家庭而言，私人储蓄表示支付了税收和消费以后剩下的钱；公告储蓄是政府支付其支出后的剩余量。当T>G，则是预算盈余；反之则是预算赤字。

S=I的等式表明，==对于整个经济而言，储蓄必定等于投资==。在这背后，是金融体系在分配储蓄与投资的去向。

储蓄与投资的含义

假如一个人收到工资以后拿出一部分钱存到银行或者购买股票/债券，那么他会认为他进行了投资，但宏观经济学家会认定这是一种储蓄行为。

在宏观经济学中，只有购买新的资本物品（设备或厂房等）才算投资。例如，一个家庭从银行借钱建了新的房子，那么他增加了一个经济体的投资（而不是一种消费形式）。

虽然S=I对于整个经济体来说是正确的，但是对于个体来说却不一定正确。比如拿钱存起来，那么算储蓄多于投资；借钱买资本物品，那算投资多于储蓄。金融机构使得一个人的储蓄变成另一个人的投资成为可能。

可贷资金市场

这是一个描述金融市场的简化模型。

我们假定经济中只有一个金融市场，称为可贷资金市场。所有储蓄者都在这里存款；所有借款者都在这里借款。可贷资金这一术语表示人们选择储蓄而不是消费的所有收入，也是投资者筹措资金时要借的数量。在可贷资金市场上存在一种利率，这既表示储蓄的收益，也表示借款的成本（利息）。

可贷资金的供给与需求

可贷资金市场同样由供给与需求控制。

• 供给：可贷资金的供给来自那些收入过剩，想要储蓄并贷出的人。==储蓄是可贷资金供给的来源==。

• 需求：可贷资金的需求来自希望借钱进行投资的人/企业。==投资是可贷资金需求的来源==。

• 价格：利率是贷款的价格，表示储蓄方因贷出获得的收入。

因此，利率上升会使得供给增加，而需求下降。

当市场利率不是均衡水平时，资金供应的短缺和过剩会使得利率自动变化到均衡位置，就像普通的市场一样。

不过在这里需要注意的是，利率包含真实利率和名义利率；市场上公布的往往是名义利率；但通货膨胀会侵蚀货币价值，因此实际上市场的均衡利率是真实利率。

在这张图的基础上，与普通的市场类似，我们可以讨论政府政策对这个市场的影响。

储蓄激励

一个国家的储蓄比例较高，意味着投资较高，因而能够获得更高的GDP增长率。因此，鼓励储蓄（例如降低利息收入的税收）是一个常见的激励。要分析这一政策对可贷资金市场的影响，可以遵循以下三个步骤：

1. 确定这种政策影响哪一条曲线。在既定利率下，针对利率收入的税收可以改变家庭储蓄的激励，因此影响的是供给曲线。同时，由于这一税收不直接影响借贷者需要付出的钱，因此需求保持不变。
2. 将这条曲线往哪个方向移动？减少税收时，储蓄的收益较高，因此个体会减少消费，增加储蓄，从而供给增加，供给曲线右移。
3. 比较新旧均衡。在这个例子中，新的均衡可贷资金增加了，利率下降了。

经济学家普遍接受这种对储蓄影响的分析，但是他们对要实行哪种税收变动仍然存在争议，一些经济学家支持目的在于增加投资和经济增长的税收改革，而另一些经济学家则怀疑其改革的平等性，认为这种改革会使得富人更加受益。

投资激励

如果政府实行投资税赋减免，那么则会刺激投资。在这种情况下：

1. 由于投资者能够以更小成本完成投资，因此投资需求增加；对于储蓄而言，由于利率一定，因此不影响供给。
2. 对任何既定利率，投资都将增加，因此需求曲线右移。
3. 新的均衡利率上升，可贷资金数量上升。

政府预算赤字与盈余

政府预算盈余表示存在公共储蓄，在市场储蓄；而赤字时则减少公共储蓄，以至于向市场借款。因此：

• 当预算赤字时
  1. 预算赤字表示公共储蓄减少，但不影响借款人在既定利率下的借款需求
  2. 公共储蓄减少使得资金的供给量减少，因此供给曲线左移
  3. 从而可贷资金下降，利率上升。

因此，可贷资金需求者受到高利率的影响，不再贷款进行投资，因此投资减少。由政府借款引起的投资减少称为挤出（Crowding out），也就是说，当政府想要为其预算赤字筹资时，他挤出了那些想为投资筹资的借款者。

因此，我们可以得出结论：==当政府通过预算赤字减少了国民储蓄时，利率就会上升而投资减少==。由于投资很重要，因此政府预算赤字降低了经济的增长率。

这里有一个需要注意的点，那就是：为什么私人借款增加改变了需求曲线，而政府借款增加改变了供给曲线？那是因为在这个模型中，我们认为政府借款是因为政府借的钱并不是拿去投资的，而是拿去消费的；因此不能算在投资一侧。

以上考虑的政府赤字是由于政府支出上升导致的；那如果是政府减税使得收入减少导致赤字呢？那么，只要政府减税的行为使得社会消费上升了，那么社会总财富用于消费的比例增加，用于投资的比例就必然减少了，私人储蓄的增加量无法抵过公共储蓄的减少量，因此还是减少了可贷资金的供给。

与之相反的，政府预算盈余则会增加可贷资金供给，从而降低利率、刺激投资，从而达到更高的经济增长率。

一般而言，造成预算赤字的一个主要原因是战争：它会大幅提高政府预算，然而税收增加带来的收入上升并不多，因此造成政府债务越来越高。另外，金融危机也可能导致预算赤字。

金融危机的几个特征如下：

• 一些资产的价格大幅度下跌：例如房地产
• 金融机构的破产：由于房地产价格降低，一些房东不再有能力偿还贷款，坏账率上升使得金融机构破产。
• 对金融机构的信心下降：人们担心自己存钱的机构破产，因此会将自己的钱提走，在这样的提款狂潮下，金融机构不得不快速出售部分资产，因而可能低价抛售；同时减少贷出资金。
• 经济下滑：由于人们无法贷款来投资新项目，挣不到钱，从而对物品和服务的整体需求也减少了。
• 恶性循环：经济下滑使得许多公司的利润下降，资产贬值，从而回到第一步。

结论

世界上永远存在贷款与储蓄：人们会希望贷款来投资新项目，也希望通过储蓄获得利息来安度退休时光；在这个可贷资金市场上，利率作为“价格”，调控着这个市场的供给和需求。

然而，金融市场相比普通市场有一个不同点，那就是金融市场连接着现在和未来：人们通过贷款，来将现在的产出变成未来的收益。因此，良好运作的金融市场不仅利于当代人，也对要继承其利益的子孙后代相当重要。

第二十七章 金融学的基本工具

人的一生中会进行很多金融上的决策，用现在的条件来预测未来的走向。本章介绍的一些金融学工具有助于理解人们在金融市场所进行的一些决策。

现值：衡量货币的时间价值

如果从以下两个选项中选择，那么前者是个更加明智的选择：

• 现在获得100块
• 10年后获得100块

因为前者让你可以存银行获得利息。但是，如果是以下两个选项中选择，那么就很难决定了：

• 现在获得100块
• 10年后获得200块

由于未来的货币价值无法确定，实际上并不能预测10年后的200块和现在的100块哪个多。因此，我们需要一种方法来比较不同时间节点上的货币量：现值（Present Value）。

任何未来一定量货币的现值是在现行利率下产生这一未来货币量所需的现在货币量。

也就是说，10年后200块的现值就是现在的一笔钱，这笔钱按照现在的利率放10年后正好变成200块。

我们在计算利息的时候，通常采用复利Compounding的方式。也就是说，第一年的利息会继续存入银行，产生第二年的利息。

假如第一年存钱为 $x$ ，那么1年后的终值Future Value则是 $x\cdot(1+r)$ ，其中 $r$ 是利率

n 年后的终值则为 $x\cdot(1+r)^n$

相应的， n 年后的一笔钱 $x’$ 的现值则是 $x’/(1+r)^n$ 。

由于赚到利息的可能性，未来的一笔钱的货币量放在今天考虑，要降低一定量。这样的寻找未来一定量货币的现值的过程称为贴现。

因此，上面的第二个问题，实际上是要比较100和200/(1+r)^10^哪个更大就选哪个。

对于企业而言，决策是类似的：是保留1亿块，还是拿去投资来换得10年后的2亿块？这个决策实际比较依赖利率；如果利率较高，那么投资到后面的收益对应的现值就更低，如果低于投资的钱，那么企业就应当选择不进行投资。这也可以解释为什么利率上升时投资减少。

复利计算在较长的时间内会产生很大的不同。所有微小的增长率变化（1%或3%），在指数的变化下都会变得非常巨大。在计算复利时有一个经验法则：

如果某个变量按照每年 x% 增长，那么大概在70/x年后，该变量相比最开始会翻一番。

风险管理

这一章讨论决策带来的风险以及我们能做什么。

风险厌恶

大多数人是**风险厌恶 Risk Aversion **的，这就是说，比起获得100块得到的快乐，损失100块损失的快乐更多。对坏事的厌恶多于对好事的喜欢。

经济学上使用效用函数来评估一个人对满足或福利的主观评价。对于风险厌恶者而言，这个函数是边际效益递减的。

风险厌恶是人们在经济中各种决策的出发点。现在，我们讨论其中三件事：保险、多元化、风险–收益权衡。

保险市场

保险是一种应对风险的方法。一般而言，面临风险的人向保险公司支付一笔保险费，保险公司同意承担相应的风险。某种意义上，保险也是一种赌博：风险并不一定会发生，大部分人并不会索赔，因此保险公司才能生存下去。从整个经济的角度来看，保险实际上是分担了风险：风险发生时，相当于是所有的投保人一起承担了风险。由于风险厌恶的存在，每个人一定承担万分之一的风险比起一个人有可能承担所有风险感觉上会舒服很多。

保险市场同时也面临着两个问题：

1. 逆向选择：高风险的人比低风险的人更可能申请保险，因为他们的期望收益更大。
2. 道德风险：购买了保险以后，他们谨慎做事以规避风险的激励变小了，因为保险公司会承担风险。

然而保险公司无法很好地区分高低风险的人群，也没法检测客户的所有风险行为，因此保单的价格反应了保险公司实际上面临的危险。较高的保费使得那些知道自己风险较低的人决定不购买保险而是自己承受生活中的某些不确定性。

企业特有风险的多样化

“不要把所有的鸡蛋放进一个篮子里。”

金融学中，这句话变成了多元化 Diversification。

保险市场是多元化的一个例子，它使得风险分摊。而使用储蓄购买金融资产时，也可以通过多元化来降低风险。购买一家公司的股票实际上是在与该公司的未来利润率打赌；这种孤注一掷的风险其实很大，因为公司可能几年就可以变成巨头，而巨头也可能在几年内衰落。人们可以通过打大量的小赌，而不是少量的大赌，来规避风险。

在考虑股票有价证券组合时，我们用收益的标准差来衡量风险。

也就是说，当股票数量的增加可以降低收益的标准差，但是无法消除所有的风险。原因在于股票的风险既包括企业特有风险Firm-specific Risk，这是可以通过增加股票数量消除的；还包括市场风险Market Risk，这是无法通过增加股票数量消除的。例如经济衰退时，大部分股票都会下跌。

风险与收益的权衡取舍。

股票的风险和收益是相匹配的。当决定如何配置自己的储蓄时，人们需要决定为了赚取高利润，愿意承担多大的风险。债券是固定收益的，标准差为0；而股票的收益则有20%左右的标准差，而收益（大概）服从高斯分布，95%的时间都在±2σ以内。将股票和债券以不同的比例进行线性组合，就可以得到不同风险和期望收益的选择。

了解风险与收益的权衡取舍本身不能告诉我们怎么做，这实际上还取决于自己的风险厌恶水平。但是，我们需要认识到股票的高期望收益和高风险的代价。

资产评估

什么决定了股票的价格？

当然是市场中的需求与供给。然而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市场需求实际上与人们的支付意愿相关，而这就是需要深入考虑的：什么决定了投资者对每股股票的支付意愿？

基本面分析

在考虑购买股票时，我们首先考虑的两件事是：

• 所购买的企业股份的价值
• 股份出售的价格

如果价格低于价值，那么我们说股票被低估了；相反，如果价格高于价值，那么股票被高估了；价格与价值相等时，我们说股票被公正地估价了。显然，我们偏爱被低估的股票。

然而事实并不这么简单，我们很容易获得股份的价格，却很难获得股份的价值，也就是企业的价值。基本面分析 Fundamental Analysis 指为决定一家公司的价值而对其进行的详细分析。许多华尔街企业都雇佣股票分析师来进行这种分析，并向其提供有关购买什么股票的建议。

股票的价值对于股东而言主要包含两个方面：

• 红利支付流量（公司对其股东进行的现金支付）
• 股票最终出售价格的现值

一个公司支付红利的能力和最终的出售价格取决于公司的盈利能力，这又取决于公司的经营状况、外部环境等。基本面分析就是要考虑这所有的因素对公司价值的影响，并评估得出公司每股股票的价格。

基本面分析可以通过三种方法获得：

• 自己阅读公司年度报表来进行研究
• 听从股票分析师的建议
• 购买共同基金，它的基金经理会进行基本面分析并替你做出决策。

有效市场假说

另一个挑选股票的方式是随机选。这听上去有点疯狂，但是有理由相信这是一个有用的方案，这个理由是有效市场假说Efficient Markets Hypothesis。

这个假设的基本出发点如下：

• 在主要股票市场上市的每家公司都处于很多资金管理者的追踪下，例如共同基金经理。他们每天关注新闻事件并进行基本面分析，以确定股票的价值，并在价格过低时买入股票，过高时卖出股票。
• 供求平衡决定了市场价格。由于交易必然有买卖双方，因此认为股票被低估的人群和认为股票被高估的人群正好抵消，因而市场价格总是可以看作被公正估价的。

因此，股票市场被认为是信息有效Information Efficiency的：价格反应了有关资产价值的所有可获得信息；信息改变时股票价格发生变动，在任何时间点上，股票价格就是根据当前信息下对公司价值的最好估算。

有效市场假说的另一个含义是：股票价格应当遵循随机游走Random Walk：股票价格的变动不可能依据已有的信息来预期。因为已有信息实时地反应在股价上；只有改变市场对公司价值评估的新闻才能改变股票的价格，而新闻是不可预期的（至少我们认为是这样），因此股票价格的变动也是不可预期的。

尽管说了这么多，还是觉得这个假说不靠谱。下一部分就会讨论这一假说的不靠谱之处。然而，有效市场假说作为一种对世界的描述（而非解释），其实是相当符合实际的。

许多证据表明，股票价格是非常接近随机游走的。在美国的股票市场上，指数基金（按照既定股票指数购买所有股票）常常（84%）比由专业人士运作的共同基金表现更好；有优异业绩史的共同基金管理者通常没有在以后的时期保持这种业绩。也就是说，胜过市场是很困难的。

但是在中国可就难说了（笑）

市场非理性

股票市场上的人并不都是完全理性地处理事情，但是市场本身却不能说是非理性的。传统观点认为市场的价格波动部分是由心理原因造成的，这一点仍然存在争论；只要一种资产的价格高于其价值，我们都可以说市场正经历一场投机泡沫。投机泡沫产生的部分原因是股票对股东的价值与最终的出售价格有关，而出售价格又是只能估算的，因此在评价股票时，不仅要估算企业价值，还要考虑别人对企业的评估。

经济学家仍然对市场非理性的频率和重要性存在争议：

• 相信市场非理性的人指出，很难根据可以改变理性评价的新闻来解释股票价格的变动方式
• 相信有效市场假说的人指出，要知道对一家公司的正确理性的评价是不可能的。因此，我们无法很快知道一个结论是否非理性。此外，如果市场非理性，那么理性人就可以利用这一事实获得更多收益，然而事实并非如此。

结论

虽然大多金融学工具已经构建完善，但是对有效市场假说和股票价格是否是公司价值的理性估算的争论仍在进行。无论如何，股票市场价格的大幅波动具有重要的宏观经济意义，股票市场的波动往往广泛地与经济中的波动相关。

第二十八章 失业

失业问题是一个对经济影响非常深远的问题。通常，失业分为两类：长期失业问题和短期失业问题。经济的自然失业率指经济中正常情况下存在的失业量；周期性失业指失业率围绕自然失业率逐年波动，与经济活动的短期上升和下降密切相关。在本章中，我们主要讨论决定一个经济体的自然失业率的影响因素。自然失业率的自然两字并不意味着这种失业是期望的，也不意味着它是一成不变的。它仅仅指这种失业即便在长期中也不会自行消失，这是多种问题的反映，没有一种单一的方法可以减少这种失业。

失业的确认

首先，我们考察什么是失业。

如何衡量失业

统计局通常会定期统计一定量的家庭情况，包括事业类型、平均工作周长度和失业持续时间。统计局在调查问题时，会将每个成年人划分到三个类别：

• 就业者：作为员工并拿到报酬的人、自己创业的人、在家族企业工作但不拿报酬的人。全职或兼职都算。总之，有工作岗位的就算就业者。
• 失业者：能够工作且在之前一个月内仍在找工作且没有找到工作的人。包括被解雇且暂时没有工作的人。
• 非劳动力：不属于前两个类别的人，例如退休人员、全职主妇/全职主夫、全日制学生或年龄过小的儿童。

劳动力Labor Force则是就业者和失业者之和。 $$ 劳动力=就业者人数+失业者人数 $$ 失业率Unemployment Rate则是失业者占劳动力的比例。 $$ 失业率=\frac{失业者人数}{劳动力}\times 100% $$ 此外，还有一个数据：劳动力参工率Labor-force Participation Rate（劳动参与率），表示总成年人口中劳动力的比例。 $$ 劳动力参工率=\frac{劳动力}{成年人口}\times 100% $$ 在实际经济体中，存在一个自然失业率，是正常的失业率；真实的失业率围绕正常失业率上下波动，其对自然失业率的背离称为周期性失业。自然失业率是经济学家估算的值，而不是直接统计计算出的值。本章暂且只讨论自然失业率的部分。

失业率衡量了我们想要衡量的内容吗？

实际的情况远比我们这里说的更复杂。区分失业者和非劳动力是比较困难的。

==进入与退出劳动力队伍都是比较常见的==，1/3以上的失业者都是最近进入劳动力队伍的：包括第一次找工作的年轻工人、以前离开劳动力队伍现在又回来找工作的老工人；而失业者中有一半都是以失业者离开劳动力队伍结束的。

此外还有一些情况：

• 报告自己失业的人事实上并没有努力找工作或者已经有工作，他们称自己为失业者是为了获取政府的经济帮助，或者他们已经暗中有了工作但是不想交税。这些人应当归入非劳动力或者就业者。
• 报告自己是非劳动力的人可能实际上想工作，只不过在努力找工作却遭遇屡次失败后放弃了努力。这些人被称为丧失信心的工人Discouraged Workers，他们实际上是失业者，但是并不能在统计中表现出来。

由于这些问题，统计局除了计算官方失业率，还会计算一些别的统计数据如下：

• 边际状态工人：现在无工作、没有找工作，但是其实想工作、得到过工作、最近有时找过工作的人。
• 丧失信心工人：术语边际状态且现在不找工作的原因与劳动市场状况相关的工人。
• 由于经济原因非全职就业者表示那些想要并得到全职工作，但不得不按照部分时间表工作的人。

失业者没有工作的时间有多长

由于失业的时间是很重要的一个指标：更换工作的人总是需要几周时间来找到符合自己能力和爱好的工作；而长期失业的人面临更严重的经济和心理痛苦。因此短期失业不是个大问题，而长期失业则很严重。在这个观点下，许多经济学家着力于研究事业时间长短的数据。他们得出这样一个结论：

==大多数失业是短期的，而在任何是一个既定时间段所观察到的大多数失业又是长期的。==

这个听起来有点怪， 但是可以这样来看：

每个月我们去统计失业人数，发现每次总共4个人失业。其中三个人我们每次去都在，另外一个人每个月都不一样。那么到了年末，我们统计出：

• 总共15个人在本年失业过
• 其中12个人都只是短期失业，之后就有工作了
• 剩下3个人一整年都没有工作

这就是上面那句话的含义。

这个结论意味着大部分人在失业的时候可以很快找到工作，经济中大部分的失业问题是由少部分长期没有工作的人造成的。

为什么总有些人是失业者

在理想状况下，市场的需求/供给会自动地修正以达到平衡，使得所有人都获得工作；然而事实并非如此，总有些人是失业者。关于这个问题有多方面的原因：

• 工人需要时间来找到最适合自己的工作。由工人和工作相匹配的过程造成的失业有时称为摩擦性失业Frictional Unemployment，通常认为这种失业可以解释较短持续时间的失业。
• 某些劳动市场上可提供的工作岗位数量可能不足以为每个想工作的人提供岗位。劳动的供给量大于需求量时，出现结构性失业Structural Unemployment，通常认为这种失业可以解释持续时间较长的失业。尤其是当工资由于某些原因高于供求均衡水平时，就产生了这种失业。

在本章的剩余部分，我们会详细讨论这两种原因。

寻找工作

寻找工作Job Search是工人与适当工作相匹配的过程。由于每个人的能力和爱好的不同，以及不同工作性质的不同，还有求职/招聘信息在人群中扩散速度缓慢等原因，总是需要一定时间来寻找工作。

为什么一些摩擦性失业是不可避免的

摩擦性失业通常是不同企业间劳动需求变更的结果。例如，当公司A市场规模增加时，招收的人就会增加，而（在同一市场的）公司B则需要裁员；被裁员的人需要找到新的工作，而招聘的公司则要招揽这些人。这样的转变通常会导致一个失业的时期。

类似的事情还发生在不同行业、不同地区之间，人们在行业和地区之间的转移则会耗费更多的时间。各行业或各地区之间的需求构成发生变动，则称为部门转移。

由于经济总是处于变动之中，因此这种摩擦性失业是不可避免的。这种变动通常意味着更高的生产率，进而导致总体更高的生活水平。

公共政策和寻找工作

摩擦性失业是不可避免的，但我们可以通过互联网、公共政策等手段加速求职/招聘信息的传播、减少失业工人寻找新工作的时间，从而降低经济中的自然失业率。

例如，政府组织的就业机构发布职位空缺的信息；或是公共培训计划，旨在培训工人，使得处于衰落行业的工人易于转移到增长的行业中。

这些政府计划的支持者认为：

• 这些计划使得劳动力更充分地就业，从何使得经济更有效地运行
• 减少了始终变动的市场经济中的固有不平等

这些政府计划的反对者认为：

• 私人市场进行这样的工人–工作匹配更好
• 工人教育也可以由私人完成，例如学校和在职培训
• 雇主和工人才是在这两个方面更好的决策者。

失业保险

政府的失业保险Unemployment Insurance本身无意增加摩擦性失业人数，却导致了这一后果。

失业保险是给那些被雇主解雇的工人的补助，不包含自己辞职、由于过失被开除、刚刚进入劳动力队伍的人。这项补助减少了失业的痛苦，同时增加了失业量：

• 由于找到一份新的工作时不住才停止发放，所以失业者不会努力地找工作，更可能拒绝缺乏吸引力的工作
• 失业保险使得失业不那么痛苦，因此工人在与雇主谈判时，不大可能要求雇主保障工作。

此外，这项政策优点则在于：

• 达到了降低工人面临的收入不确定性的主要目标
• 使得工人拒绝没有吸引力的工作，有利于他们努力寻找最适合自己的工作

失业率时衡量一国整体经济福利的一个不完善的指标。取消失业保险会减少失业量，但对经济福利的影响仍存在争论。

最低工资法

接下来的三部分主要讨论结构性失业。

当最低工资法迫使工资高于供求均衡的水平时，供应上升而需求下降，供应与需求之间的差值就是失业。但是由于最低工资相当低，其实受此影响的只有经验最少、最不熟练的工人。

上图既是对最低工资法所产生的影响的说明，也是一个一般结论的说明：==如果工资由于任何一种原因高于均衡水平，就会导致失业==。剩下的两个部分所讨论的问题同样是工资高于均衡的情况。

需要注意的是，当工资高于均衡水平时，工人失业是因为他们在等待工作岗位的开放，而不是寻找最适合自己爱好和技能的岗位。

工会和集体谈判

工会是一个与雇主就工资、津贴和工作条件进行谈判的工人协会。

工会经济学

工会是一种卡特尔，同任何卡特尔一样，卖者希望共同行动以发挥其共同市场势力的一个集团。工会与企业就就业条件达成一致的过程称为集体谈判Collective Bargaining。通常，由工会进行谈判时，获取的条件比没有工会更好；如果工会和企业没有达成协议，工会就会组织罢工Strike。

当工会把工资提高到均衡水平之上，就增加了劳动力供给量，减少需求量，造成失业。仍然就业的工人状况更好了，而那些因此失业的人状况变坏了。通常认为工会是引起不同工人集团之间（工会的局内人和局外人）冲突的原因。

就算所在的企业没有工会，也会受到工会的影响：当工会提高了经济中一个部门的工资时，造成的失业使得其他部门的供应上升，均衡工资下降。因此，参加工会的人得到了好处，而没参加工会的人则承担了部分代价。

工会对经济是好是坏

经济学家的看法并不一致。

工会的批评方认为：

• 工会仅仅是一种卡特尔
• 工会的行为使得劳动需求量减少，促成了一些工人的失业，降低了其他经济部门的工资
• 这种行为既无效率，又无公平。效率低在于就业降低到有效率的竞争水平之下；不公平在于其获益是以其他工人的损失为代价的

工会的支持方认为：

• 工会是与企业市场势力抗衡所必须的，尤其是那些“公司城市”所在的地方，公司可以凭借市场势力支付低工资。
• 工会帮助企业有效地应对工人的利益。工会的条件不只包括报酬等，还包括工作时间、假期等，这有利于保障工人队伍的积极性和效率，且易于管理。

效率工资理论

==如果工资高于均衡水平，企业的经营会更具效率。==

这一理论与工会、最低工资法最大的区别是其不阻止企业给员工低工资，相反，这一理论认为这种限制是不必要的，因为高于均衡的工资使得企业的情况更好。

效率工资理论包含一下几个方面。

工人健康

工资高的工人饮食更加健康丰富，从而生产率更高。

这个方面主要用于解释欠发达国家的失业：工人的饮食很大程度上影响了其生产率，因此支付较高的工资使得其饮食更健康、生产率更高是一个有效率的选择。

工人流动率

企业雇佣、培训工人是有成本的，新的工人不如老工人效率高，因此，工人流动性高的企业往往生产成本也高。工人在考虑是否离职时会考虑离职的利益和留下的利益，企业会发现，通过支付更高的工资来让工人留下，降低工人流动率是一个有利的行为。

工人素质

企业都想要最好的工人，但无法准确测定申请者的素质，从而雇佣存在一定的随机性。支付较高工资时，可以吸引更高水平的工人来应聘；反之，如果降低工资，首先离开的肯定是有能力的工人：他们相比能力低的人更可能有更好的选择机会。

工人努力程度

监测工人努力程度的行为成本很高且并不完全有效，因此支付高水平工资成为一种解决方法。高工资使得工人更渴望保持他们的工作，从而给予工人付出最大努力的激励；如果是均衡水平，那工人就没什么激励去努力工作：反正被解雇了也可以去别的支付相同工资的公司。

结论

经济在不断活动，自然失业率一直在变动，经济体中始终存在某种失业；不同的政策和企业决策会影响失业的水平，我们很难用一个简单的办法解决所有失业，但选择如何组织我们的社会能深深影响失业量。

第二十九章 货币制度

人们使用货币，建立在相信未来可以用货币换到自己需要物品和服务的信念之上。也就是说，==货币代表了对未来服务和物品的索取权==。

在物物交易的时候，交易双方需要满足需求的一致性：我所需要的正好是你给的；你需要的正好是我给的。货币的存在作为一种中介，使得交易变得更加容易；在此基础上，货币也使得每个人可以只完成自己最擅长的工作，而可以享受到所有人的工作结果。

货币的含义

货币Money是经济中人们经常用于相互购买商品与服务的==一组资产==。

货币的职能

货币的三种职能将其与其他资产区分开来：

• 交换媒介Medium of Exchange是买者在购买物品与服务时给予卖者的东西。货币从买者向卖者的转移使得交易得以进行，货币是普遍接受的交换媒介。
• 计价单位Unit of Account是人们用来表示价格和记录债务的标准。价格用货币来衡量，而不是其他的物品或服务。我们使用货币来衡量并记录经济价值。
• 价值储藏手段Store of Value是人们可以用来把现在的购买力转变为未来的购买力的东西。货币不是唯一的手段，债券和股票等也有这一功能。财富一词用于指代所有价值储藏的总量。

经济学中用流动性Liquidity来描述一种资产兑换为经济中的交换媒介的容易程度。由于货币本身就是经济中的交换媒介，因此其最具流动性。

当人们决定持有自己财产的形式时，需要综合考虑资产的流动性和作为价值储藏手段的有用性。货币虽然流动性最高，但是并不适合作为价值储藏手段，因为会随着通货膨胀逐渐损失价值。

货币的种类

当货币采取具有内在价值的形式时，我们称之为商品货币Commodity Money。内在价值是指，即便不作为货币，作为商品，其本身也是有价值的。黄金是一个历史上常用的商品货币，当一个经济体使用黄金（或是可以随时以一个固定的比例兑换黄金的货币）运行时，我们说这个经济在金本位下运行。

没有内在价值的货币称为法定货币Fiat Money。法定货币是由政府法令确定的货币，但是这种货币制度的成功很大程度上依赖于民众对货币的预期（未来我是否能用这些货币换到我想要的东西）、社会习惯和政府法令。

美国经济中的货币

经济中流通的货币量称为货币存量。货币存量首先包括两个部分：

• 通货Currency：公众手中持有的纸币钞票和铸币。
• 活期存款Demand Deposits：人们通过支票、银行卡可以很方便地使用其中的钱，所以也算流通中的货币。

当我们考虑活期存款以后，那么自然地其他类型的银行资产也需要考虑算不算。由于货币和非货币的资产转移比较方便，因此很难在货币和非货币资产之间划一条清晰的界限。一个比较常用的标准是M1和M2：

• M1：通货+活期存款+支票存款
• M2：M1+储蓄存款+小额定期存款+货币市场共同基金+几种次重要的项目

联邦储备体系

使用法定货币的国家一般都会有一个机构负责管理法定货币制度，在美国，这个机构是联邦储备局Federal Reserve，或者说美联储Fed。在其他国家，这种机构一般叫做中央银行Central Bank，这是为了监管银行体系和调节经济中的货币量而设计的机构。

美联储的结构

美联储是因为国会认为需要一个机构来确保全国银行体系正常工作而建立的。现在的美联储由理事会管理，7名理事由总统任命并由参议院确认，任期14年。七名理事中包含一名主席，主席需要任命美联储官员、主持理事会会议、定期在国会为美联储的政策作证。总统有权任命任期4年的主席。

联邦储备体系由位于华盛顿的联邦储备理事会和位于全国一些主要城市的12个地区联邦储备银行组成，地区银行的总裁由每个银行的理事会选择，理事会成员一般来自当地银行和企业。

美联储有两项主要工作：

• 管制银行并确保银行体系的正常运行。这项工作主要由地区联邦储备银行负责，一般需要监管每个银行的财务状况、推进银行支票结算交易，并充当银行的银行：充当最后贷款者，在银行发现自己资金短缺，尤其是在任何别的地方都借不到款的时候给它们贷款，以便维持整个银行体系的稳定
• 控制经济中可以得到的货币量，称为货币供给Money Supply。决策者关于货币供给的政策构成货币政策Monetary Policy。美联储的货币政策由联邦公开市场委员会FOMC指定，他们每6周在华盛顿开一次会，讨论经济状况并考虑货币政策。

联邦公开市场委员会FOMC

联邦公开市场委员会由美联储的7位理事和12个地区银行总裁组成。12个地区银行总裁每次开会只有5个人有投票权，投票权是轮流享有的，但纽约联邦储备银行的总裁总是有投票权，原因是美联储所有政府债券的买卖都在纽约联邦储备银行的交易柜台进行。

通过FOMC的决策，美联储有权增减经济中美元的数量，并主要通过公开市场操作进行：买卖美国政府债券。

• 当需要增加货币供给的时候，美联储就印美元，来在全国债券市场从公众手中购买美国政府债券，从而将货币交到公众手中。
• 当需要减少货币供给的时候，就卖出政府债券，将货币收回。

美联储的政策通过影响货币量来影响通货膨胀和失业率（见[微观经济学](微观经济学 曼昆 读书笔记.md)的经济学十大原理），其政策决定对长期通胀和短期就业与生产都有重要影响。

银行与货币供给

除了中央银行以外，银行也在货币体系中有作用，例如它可以将人们的活期存款的一部分用于投资。

百分之百准备金银行的简单情况

银行得到但没有贷出去的存款叫做准备金Reserves。假设一个经济体内只有一个银行，银行只负责存款，没有任何别的服务。我们假定这个经济体的通货总量是100块，当所有钱都存到银行后，由于钱都没有贷出去，所以叫做百分之百准备金银行。我们通常使用一个T型账户来记录银行的资产与负债变动情况：

左边表示银行资产，也就是持有的货币100块；右边表示银行的负债，也就是欠储户的货币量100块。由于资产和负债完全相等，这个表也叫做资产负债表。由于存款时，离开流通的通货与增加的活期存款是等量的，因此==如果银行以准备金的形式持有所有的存款，银行就不影响货币供给==。

部分准备金银行的货币创造

银行的钱握在手里也没有用，只要新存款流入量和提款流出量大致相同，那么只需要保证少量的钱放在手里，储户想提走时随时有钱即可，那么剩下的钱就可以拿来贷出以获得利息。这种只准备部分存款作为准备金的方法称为部分准备金银行Fractional-reserve Banking。

准备金占总存款的比例称为准备金率，由政府管制和银行政策共同决定。中央银行一般会规定一个准备金率的最低水平，称为法定准备金；银行也可以持有更多的准备金，称为超额准备金，用以更有把握不会缺少通货。

当我们假定准备金率为10%时，表格变为：

此时，由于对储户仍欠100块，因此负债为存款100块；而资产就包括了准备金的10块和贷出的90块。贷出的钱因为需要对方偿还，因此属于资产。此时，社会中的货币总量包括：

• 银行中的活期存款100块
• 贷款者（债务人）手中的90块

因此，货币总量变成了190块。因此，==当银行只把部分存款作为准备金时，银行创造了货币==。

这样的操作，在凭空变出来了90块以外，还给借款人变出来了90块的负债，因此并没有实质上增加财富。然而通过把准备金变成了通货，经济更具有流动性了。

货币乘数

假如借款人拿着这笔钱去买了东西，卖东西的人把钱存在了第二国民银行：

第二国民银行同样进行贷款，如此套娃。最终，我们可以算出经济中的货币总量是： $$ \begin{align} 货币总量&=100+90+81+\cdots\ &=\sum_{i=0}^{\infin} 100*0.9^i\ &=1000 \end{align} $$ 也就是说，我们用100块的通货产生了1000块的总货币量。此时，==货币乘数为10==。

货币乘数的大小很容易得出，就是准备金率的倒数。这是很好想的：准备金率为 R 意味着每存 X 块钱都需要保证 XR 块钱在银行里不能动。那么存款最多的情况就是所有的通货都拿来做准备金的情况，假如所有通货共 C 块，那么此时存款总量为 C/R。也就是说通货总量乘以 1/R 就可以得出存款总量，也就是货币乘数为 1/R。

因此：==准备金率越高，每个存款银行贷出的款越少，货币乘数越小==。

银行资本、杠杆以及2008-2009年的金融危机

除了单纯从储户手中获得金融资源以外，银行还可以发行股票和债券，从而获得金融资源。银行通过发行股票获得的资源称为银行资本Bank Capital。

银行资本：银行的所有者投入机构的资源。

银行通过各种方式使用这些金融资源以创造利润，不仅发放贷款、持有准备金，还购买股票和债券等金融有价证券以获得利润。

银行根据各种资产的风险与收益，以及对银行的管制政策等综合考虑，来决定如何将资源再不同资产之间进行配置。这个表还是相当容易理解的：左边是银行资产，右边是所有者权益和负债，左右的资产相等。所有者的权益等于银行的资产减去银行的负债。

我们把==将借到的货币追加到用于投资的现有资金上==称为杠杆Leverage。许多经营活动都依赖于杠杆，只要有人用债务为投资项目筹资，那他就是在运用杠杆（比如贷款买房）。对于银行而言，杠杆尤其重要。

杠杆率Leverage Ratio是银行的总资产与银行资本的比例。在上例中，杠杆率为20，这就意味着银行所有者拿出的1块钱总共可以让银行获得20块的资产。现在，我们假定银行的资产增值了5%，也就是变成了1050块，此时债务仍是150块，存款仍是800块，那么银行资本就变成了100块，这就是100%的增长！当然，资产贬值时这个杠杆也起作用：资产贬值5%，意味着只有950块了，存款和债务不能变，因此资本降低到0块，银行资本降低了100%。如果银行资产的贬值下降超过这一数值，那么银行的资产就低于负债了，此时银行就破产了：它不再能偿还债权人和储户。

银行管制者会要求银行持有一定量的资本，即资本需要量Capital Requirement，目的是确保银行可以独立偿还储户的存款。资本需要量取决于银行持有的资产类型，在金额相同的情况下，持有政府债券时的资本需要量就比持有贷款的资本需要量少。

当银行的持有的资本量少于资本需要量时，就会出现经济动乱。银行资产的贬值使得银行减少贷款，这又减少了经济活动。这样的连锁反应影响巨大。有时，这也被称为信用危机。美国的解决方法是调集公共资金投资到银行体系以增加资本量，在这时候，美国的纳税人称为很多银行的共同所有者。

美联储控制货币的工具

由于银行通过部分准备金制度创造了货币，因此美联储在控制货币时需要考虑到这一点。美联储的货币工具主要包含两个方向：影响准备金的量和通过影响准备金率从而影响货币乘数。

美联储如何影响准备金量

主要有两种方式：

公开市场操作

美联储在买卖政府债券时进行了公开市场操作Open-market Operations，当增加货币供给时，这一操作导致更多的货币流入市场。这部分货币包含作为通货的一部分，这部分1块就是1块的供给，货币乘数为1；另一部分货币被人存进银行作为活期存款，增加了保证金量，从而增加了货币乘数倍的供给。在减少货币供给时，发生的事情正好完全相反。由于美联储每天都可以利用公开市场操作改变货币供给，因此这是最常用的货币政策工具。

向银行发放贷款

当银行认为没有足够的准备金时，可以向美联储贷款。得到的钱可以用作准备金，也可以发放新的贷款等。传统上，银行从美联储的贴现窗口借款，这笔贷款的利率称为贴现率Discount Rate。银行获得这笔钱之后，就可以增加准备金，从而创造更多的货币。美联储通过改变贴现率来鼓励或阻碍银行向其贷款，从而控制货币供给，但不能控制银行借的量。

近年美联储开放了一个新的机制：短期拍卖工具。美联储确定要贷出的资金量、确定有资格的银行（有可接受的抵押品），然后拍卖贷出这笔钱，即贷给愿意出最高利率的银行。

这类机制还便于在金融危机时给各种银行和金融机构资金以维持稳定。

美联储如何影响准备金率

除了影响准备金量，美联储还可以通过影响准备金率，进而影响货币乘数来影响货币供给。

法定准备金

美联储可以通过改变法定准备金Reserve Requirements来影响准备金率。通过提高或降低法定准备金率，美联储可以影响货币乘数，从而改变市场上的货币供给。

美联储一般少用这种方法，因为这会干扰银行经营：提高准备金率时，可能会没有足够的资金，那就需要减少贷款，直到资金达到法定准备金率。此外，近年来这个方法开始变得无效：许多银行持有超额准备金。

支付准备金利息

银行的准备金如果放在美联储那里，就可以收到利息。传统上，这是没有利息的，但是从2008年10月开始，美联储开始支付准备金利息。美联储通过改变准备金利率来鼓励或阻碍银行选择持有的准备金率，进而改变货币乘数，控制货币供给。这种政策的实施时间还不长，具体的影响和重要程度还不明显。

控制货币供给中的问题

美联储对货币供给的控制并不精确，其主要面临以下两个问题，这两个问题都是因为部分准备金银行制度创造了大量货币供给。

• 美联储不能控制家庭选择放在银行的储蓄量，而储蓄越多，银行准备金越多，能创造的货币就越多。因此单个家庭在一定程度上也在影响经济的货币供给。例如，当人们对银行失去信心，开始从银行提款放在家里作为通货，此时银行的准备金少了，货币供给因此也大量减少。
• 美联储不能控制银行的贷款量。只有把款贷出去才能创造货币，但是银行可以选择持有超额准备金，贷款出去的量不受控制，从而货币乘数也不受控制。银行的决策也会影响货币供给，但是美联储无法确定银行到底创造了多少货币。

在这个部分准备金制度银行的经济中，中心银行、银行和储户都能影响货币供给，因此货币供给是无法准确控制的。但是，美联储如果及时拿到银行的贷款、准备金和存款数据，那就可以对此作出反应，使得货币供给接近其期望的水平。

联邦基金利率

联邦基金利率Federal Funds Rate是银行相互贷款时收取的短期利率。例如，一家银行发现准备金不够，就向另一家有超额准备金的贷款；通常，这一贷款是临时的，比方说只有一个晚上。该贷款的价格就是联邦基金利率。

• 从其他银行借准备金其实是向美联储贷款的一个替代方案，银行一般是哪个便宜用哪个，因此贴现率和联邦基金利率通常变动密切相关。

• 尽管只有银行可以按照这个利率向其他银行借钱，但是由于金融系统的各个方面关联紧密，因此其他类型贷款的利率也跟这个联系密切，变动方向往往是相同的。

• 美联储近年会给联邦基金利率设定目标，联邦市场委员会开会时会确定是否提高或降低这个目标。由于这个利率是由银行间贷款的供求关系确定的，因此美联储可以通过公开市场操作给银行注入资金，从而减少贷款需求，从而降低联邦基金利率，反之亦然。

• 同样的操作既影响货币供给，也影响联邦基金利率，因此这两者是紧密联系的。其他条件相同时：==联邦基金利率目标的下降意味着货币供给的扩张（增加），联邦基金利率目标的上升意味着货币供给的紧缩（减少）==。

结论

货币深深影响我们的经济和金融系统，对社会的方方面面都有重要的影响。在讨论完货币以及如何控制货币供给后，我们就可以讨论货币供给（社会总货币量）的变动如何影响经济了。

第三十章 货币增长与通货膨胀

本章通过介绍货币数量论来讨论通货膨胀相关的问题。

古典通货膨胀理论

物价水平与货币价值

当一个物品的价格上升，我们可以得到这样的结论：价格上升可能是由于供应减少或者需求上升。但更可能的情况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人们用来购买这一物品的货币的价值下降了。这就是关于通货膨胀的第一个观点：==通货膨胀是关于货币价值而不是物品价值的==。

在此之前，我们考虑物价上升，我们都认为是消费集中的物品和服务的价格上升了，也就是CPI（消费者价格指数）上升；但另一方面则是我们手中的货币价值下降了。数学上：假定我们认为P是用CPI衡量的物品价格，那么1/P就是一块钱可以购买到的物品和服务的量，也就是货币价值。==当物价总水平上升，货币的价值下降==。

货币供给、货币需求和货币平衡

货币的价值同样是由供给和需求决定的。

货币供给在上一章已经提到过，中央银行通过买卖国债控制货币供给，并在银行货币乘数的影响下增强影响。在这一章中，我们简化这一部分，将供给简单地看作由中央银行控制的变量。

对于货币需求，一个最基本的观点是：货币需求反应了人们想以流动性形式持有的财富量。许多因素能够影响货币需求：债券的利率（利率高的话，人们会倾向于购买债券，那么就减少了货币需求）、对信用卡的依赖程度等。其中最重要的是平均物价水平：物品和服务的价格最能够影响人们对货币的需求量。

在短期时，货币供给与人们的需求通过利率实现平衡，这将在后面几章讨论；长期来看，物价总水平会调整到使货币需求等于货币供给的水平。如果物价水平高于或低于均衡水平，人们想要持有的货币量就会超出/低于供应，那么人们就都没有足够的钱去购买/有超额的钱去购买，因此物价就会变化，直到平衡。

上图的左右两个垂直轴的数值标注正好相反，表示物价水平和货币价值水平的相反关系。

货币注入的影响

当货币供给变化时，货币供给曲线左右平行移动，使得物价和货币价值随之变动。

这种对物价水平如何决定以及为什么它一直在变化的解释被称为货币数量论Quantity Theory of Money。根据货币数量论：经济中可获得的货币量决定了货币的价值，而且货币量增长是通货膨胀的主要原因。

调整过程简述

当供给量超过了人们的需求量，根据消费者选择，预算上升意味着需求上升，人们开始使用多余的货币购买商品，然而社会生产商品的能力没有发生改变，因此这种需求上升将会引起价格上升，从而降低需求到生产能够满足的水平。价格的上升则增加了人们的货币需求，此时货币需求和货币供给达成了新的平衡。

古典二分法和货币中性

除了对真实物价水平产生影响外，货币供给的变动也会对生产、就业、工资和利率产生影响。18世纪的大卫·休谟David Hume及其同时代的人提出了以下理论：

所有的经济变量应该分为两类：名义变量Nominal Variables，按照货币单位衡量的变量；真实变量Real Variables，按照实物单位衡量的变量。用这个方法去衡量，名义GDP是名义变量，真实GDP是真实变量。这种区分方法称为古典二分法Classical Dichotomy。

在价格方面应用古典二分法时：由于大部分东西的价格都用货币衡量，因此都是名义变量；但相对价格，也就是直接两个商品进行交换的价格，由于使用实物衡量，因此是真实变量。实际上，我们讨论真实变量的时候并不一定要求不使用货币衡量，而是要求不计算货币意义上的通货膨胀。古典分析认为，影响真实变量与名义变量的因素不同，名义变量受经济中货币制度的影响，但货币与解释真实变量基本无关。

这种货币供给变动不影响真实变量的性质称为货币中性Monetary Neutrality。比方说，现在货币供给突然增加到原来的两倍，那所有东西的价格也会变为原来两倍，所有人的工资也变为了原来的两倍——那实际上能买到/卖出的东西都没有变，除了使用的货币数量变为了原来的两倍。

然而货币中性在长期是正确的，在短期却会带来各种错误和混乱，进而对真实变量产生影响。在之后的内容会讨论货币的短期非中性。

货币流通速度与货币数量方程式

普通的一张一块钱的钞票每年有多少次要用于支付一笔交易？我们使用货币流通速度Velocity of Money来回答这个问题。货币流通速度是指普通的一块钱在不同人手中流动的速度。

由于每一笔交易都会算入名义GDP，因此我们可以用名义GDP除以货币总量来获得货币流通速度。更通用的货币流动速度的计算公式如下： $$ V=\frac{P\cdot Y}{M} $$ 其中，P代表GDP平减指数（物价水平），Y代表真实GDP（产量），M表示货币量。速度的单位是次数/年。将其改写为如下形式： $$ M\times V=P\times Y $$ 这个方程称为（货币）数量方程式Quantity Equation。这个方程式表明，经济中货币量的变化必然反映在另外三个变量中的一个上。例如，当货币量上升时，结果一定是以下三种情况的线性组合：

1. 物价水平上升
2. 产量上升
3. 货币流通速度下降

通常而言，货币流通速度变化不大，因此在考虑问题时，一定程度上可以假设其不变。

到此为止，我们有了解释物价水平和通货膨胀率所需的所有因素：

1. 货币流通速度一直是比较稳定的。
2. 由于货币流通速度稳定，所以当中央银行改变货币量M时，它就引起了名义产出价值（$P\times Y$）的同比例变动。
3. 一个经济的物品与服务产量主要是由要素供给（劳动、物质资本、人力资本和自然资源）以及可以得到的生产技术决定的。需要注意的是货币中性：货币不影响产量。
4. 在产量由要素供给和技术决定的情况下，当中央银行改变货币供给进而引起名义产出价值发生同比例变动时，变动反映在物价水平的变动下。
5. 因此，当中央银行迅速增加货币供给时，结果就是高通货膨胀率。

这五个步骤就是货币数量论的本质。

通货膨胀税

为啥中央银行选择发行如此多的货币来造成通货膨胀？一个重要的原因是想有钱。

通常而言，政府可以从人们手中收税，作为运转的资金。但是还有一个更简单的方法：自己印钱来花。尤其是当政府本身没有钱的时候，就只能选择这样做了。当政府通过印钱来筹集收入时，可以说是在征收通货膨胀税Inflation Tax。通过印钱使自己有钱，同时使得物价上升、其他人手中的货币贬值。因此，通货膨胀税就像是一种向每个持有货币的人收的税，比例就是通货膨胀率，征收量就是持有的货币量。

费雪效应

货币供给对利率同样有影响。先复习一下真实利率与名义利率。我们有以下的式子： $$ 名义利率=真实利率+通货膨胀率 $$ 这个等式右侧的两项有不同的因素决定：可贷资金供求决定真实利率，货币供给的增长率决定通货膨胀率。在长期中，由于货币中性，真实利率不受影响，因此名义利率会根据通货膨胀率进行相应变动。当中央银行提高货币增长率时，长期的结果时更高的通货膨胀率和更高的名义利率。==这种名义利率根据通货膨胀率所作的调整称为费雪效应Fisher Effect==。

需要注意的是，==费雪效应只在长期有效，而短期无效==。因为我们上面的「名义利率=真实利率+通货膨胀率」的基础是所有交易的双方都能准确得到通货膨胀率（并且只有在这种情况下，可贷资金供需影响的才完全是真实利率）。而准确得到通货膨胀率这一点并不容易做到。此外，储蓄和借贷合同的利率通常是固定的，且时间较长，即使一开始算入了通货膨胀率，之后的通货膨胀率如果发生变化，那么通货膨胀率就与这份合同的名义利率不对应了。

因此，费雪效应只能描述趋势，并不能描述细致的对应关系。

通货膨胀的成本

通货膨胀的谬误

人们通常认为，通货膨胀使得他们挣到的钱能买到的东西更少了。事实上，如果是一直存着的现金，那确实如此。但~~如果月光，那就根本不是问题，~~因为物价上涨使得卖东西获得的收入也随着通货膨胀在涨。因此==通货膨胀本身并没有降低人们的实际购买力==。

虽然通货膨胀没有降低人们的实际购买力，但是仍然会引起以下的一些问题，并且这些问题会对真实变量产生影响。

皮鞋成本

与其他种类的税收一样，通货膨胀税同样会造成无谓损失，也会使得人们将资源和时间放在避免自己的资产贬值上。比如，在通货膨胀较高时，拿到钱会先全部存在银行或者换成能保值的资产，此后在需要用的时候再频繁地去取回来。也就是说，人们倾向于减少货币持有量。减少货币持有量的成本称为通货膨胀的皮鞋成本Shoe Leather Cost，主要指为了减少货币持有量而必须牺牲的时间和便利。

菜单成本

企业一般并不经常改变商品的价格，通货膨胀严重时，企业却不得不频繁更改价格，更改价格的成本称为菜单成本Menu Costs，其中经常包括决定、印刷、运输新价目表的成本，还包括做新广告、处理顾客因涨价而恼怒的成本。

相对价格变动与资源配置不当

当企业做新「菜单」的速度不匹配通货膨胀引起货币价值变化的速度，就会产生相对价格变动。例如，如果一家店价格每年变一次，但货币一直在通货膨胀，那么该店前几个月的价格较高，后几个月价格较低。这种通货膨胀引起的价格变动使得价格与其提供的物品不相匹配，也就是各种物品和服务的价格被扭曲了。在市场中，这种扭曲的价格使得消费者的决策也相应被扭曲，最终使得资源不能被配置到最合适的地方。

通货膨胀引起的税收扭曲

几乎所有的税都会扭曲激励，导致经济资源配置的无效率，这一情况在通货膨胀条件下会更严重。由于制定税法时往往没有考虑到通货膨胀，因此一些研究税法的经济学家认为==通货膨胀往往增加了储蓄所赚到的收入的税收负担==。

以存款为例：

上表中单位均为%。

在存款中，名义利率包含通货膨胀和真实利率两部分，但是收税只对名义利率收税，因此放大了对真实利率的减少比例。从而，在有通货膨胀时，税收对真实利率的影响大得多，人们就更不愿意储蓄。

另一个例子是股票买卖中获得的资本收益。例如买入时10块，卖出时50块，收入是40块，按照40块收益交税10块（税率假设为25%），到手40块，真实收益为30块。但是由于通货膨胀，买入时的10块相当于现在20块，那么现在实际只挣了50-20=30块，但交税还是按照名义利润40块交10块，那真实的收益就只有20块了。因此，通货膨胀扩大了资本收益的名义规模，使得税收更重。

这种通货膨胀引起税收变化导致的储蓄抑制，使得经济用于投资的资金更少了。因此，我们可以说==当通货膨胀增加了储蓄的税收负担时，它就倾向于一直经济的长期增长率==。

要解决这个问题，要么消除通货膨胀（这比较困难），或者将税制指数化，也就是修改税法使其适应通货膨胀，不对通货膨胀部分收税，只对真实收益收税。美国的所得税阶梯分界点就会每年根据CPI变动，但其他税还没有。更完善的指数化税法更为合理，但这会让很多人认为税法过于复杂。

混乱与不方便

不管是元、dollar还是円，我们在讨论时都会认为是一种价格的单位，或者说度量衡。而度量衡本身的波动会使得经济中存在诸多不便。例如，会计师和企业的管理人员会错误地估算企业的收入和支出。更严重地：通货膨胀使得投资者无法分辨成功与不成功的企业，这又抑制了金融市场将资源配置到合适位置的作用。

未预期到的通货膨胀的特殊成本：任意的财富再分配

即便通货膨胀稳定且可预期时，上面讨论的成本也会出现。当通货膨胀的发生出人意料时，会产生额外的成本：它以一种与价值和需要无关的方式对财富再分配。这是由于贷款是由货币为单位计价的。

例如，A从银行借了2万块，利率7%，那么十年后他需要还4万。如果这十年间发生超速通货膨胀，那么十年后可能4万就变成一个比较小的数字了，A可以轻易负担，银行收到的这个金额的钱却价值较低了。这样在一定程度上，财富就从银行转移到了A。即==未预期到的通货膨胀/通货紧缩可以在债务人与债权人之间进行财富再分配==。当通货膨胀可预期时，它会被加在真实利率上变成名义利率；不可预期时，则需要双方中的一方来承担这一风险。

通常而言，低通货膨胀率也意味着低通货膨胀波动率；高通货膨胀率意味着高通货膨胀波动率。也就是通货膨胀要么低且稳定，要么高且不稳定。如果一个国家施行高通胀的货币政策，那么不仅要承受可预期的通胀成本，还要承受不可预期的任意财富再分配。

通货膨胀不好，但通货紧缩可能更坏

一些经济学家认为小且可预期的通货紧缩是合意的。通货紧缩会降低名义利率（费雪效应），这就使得持有货币的皮鞋成本下降（货币增值，因此人们更愿意将其放在手里。此时银行存款利率可能为0）甚至接近0。由于名义利率不可能低于0，因此这就要求通货紧缩恰好等于真实利率。适度通货紧缩的这种做法称为弗里德曼规则。

此外，通货紧缩也有相关的成本：

• 与通货膨胀对应的菜单成本
• 任意财富再分配

实际上，通货紧缩一般是突然而至的，容易引起财富向有利于债权人的方向再分配。

更重要的是，通货紧缩会由于广泛的宏观经济困难而出现。当通货紧缩是，物价降低，人们需求减少（人们看着物价降低，因此预期其会继续降，就会等到更低价再买，就像买显卡的我，人人都是等等党），而需求减少则会连带着引起收入减少、失业增加。==通货紧缩往往是更深层经济问题的症状。==

结论

本章中我们讨论了通货膨胀的成因与成本。经济学家一致认为在超速通货膨胀时，这些成本是巨大的，但是在温和通货膨胀时的这些成本大小如何尚无定论。此外，我们还讨论了货币中性。尽管长期来看货币政策不影响真实变量，但是短期，货币是非中性的，货币政策及其变化会对生产和就业产生影响。

第三十一章 开放经济的宏观经济学：基本概念

大多数的宏观经济学问题都可以在封闭经济的假设下去考虑，但一部分新的宏观经济学问题产生于==开放经济Open Economy：一个与世界上其他经济自由交易的经济==。

物品与资本的国际流动

开放经济与其他经济的联系包括以下两个方面：

• 在世界产品市场上出售并购买商品和服务
• 在世界金融市场上购买并出售股票和债券

物品的流动：出口、进口以及净出口

出口Exports是在国内生产而在国外销售的产品与服务；

进口Imports是在国外生产而在国内销售的产品与服务。

任何一国的净出口Net Exports是其出口值与进口值（值指价值）的差：

净出口总量表示了一个国家在国际上总体是一个卖家还是一个买家，因此净出口又称为贸易余额Trade Balance。当出口大于进口时，净出口为正，此时我们可以说该国有贸易盈余Trade Surplus。反之则称为有贸易赤字Trade Deficit。当出口与进口的金额一致，那么我们说该国贸易平衡Balanced Trade。

金融资源的流动：资本净流出

资本净流出Net Capital Outflow一词指代本国居民购买的外国资产与外国人购买的本国资产之间的差额。

各国之间的资本流动一般采取两种方式：

• 外国直接投资，由外国人直接管理投资。
• 外国人购买股票

资本净流出为正时，国内居民购买的外国资产大于外国居民购买的本国资产，此时我们说资本流出一国。

净出口与资本净流出相等

对于整个经济而言，资本净流出NCO必然总是等于净出口NX：

我们需要首先达成共识的是：某国的通货（货币）一定是该国的资产，因为其只能在该国被使用。外国人持有该货币，意思是外国人购买了本国资产。

现在我们就可以解释上面那个式子了。例如，一个人甲是A国居民，他生产了某商品后，出售给了B国的某人。这样，A国就增加了出口。现在，甲可能获得两种钱：A国货币或者B国货币。

如果获得B国货币，那么意味着他获得了B国资产，也就是“本国居民购买的外国资产”增加了，资本净流出增加，NCO=NX。此时如果他拿去投资了B国的企业，那么仍然是外国资产；如果拿去购买了B国商品，那么就变成了进口商品增加。进口与出口相抵，净出口不变。

如果获得的是A国货币，那么这笔交易实际上减少了“外国人购买的本国资产”，资本净流出增加，仍然是NCO=NX。因此，NCO=NX这一式子是一个恒等式。

• 当一国有贸易盈余时，NX > 0，那么资本净流出NCO也大于零，资本从该国流出。
• 当一国有贸易赤字时，NX < 0，那么资本净流出NCO小于零，资本流入国内。

国际物品和服务的流动与国际资本的流动是同一个问题的两个方面。

储蓄、投资及其与国际流动的关系

在封闭经济中，储蓄与投资是完全相等的。在开放经济中，则需要考虑进出口带来的影响。「净出口」一词在之前就出现过：一个经济的国内生产总值Y包含以下几个部分

• 消费C
• 投资I
• 政府购买G
• 净出口NX

$$ Y=C+I+G+NX $$

又有国民储蓄S是国民生产总值减去消费和政府购买： $$ S=Y-C-G=I+NX $$ 再加上上一段中的式子 $$ NX=NCO $$ 则可以得出结论： $$ S=I+NCO $$ 即国民储蓄等于投资加上资本净流出。换句话说，当一个人为了未来储蓄了一块钱时，这既可以是为国内投资，也可以用于为购买国外资产筹资。

金融机构同样在这个等式的两边发挥作用：当一个人存款了，金融机构既可以拿去投资国内的公司，也可以投资国外的公司。因此，一国的储蓄表现在国内投资和资本净流出（国外投资）。

总结

下表展现了三种不同国际贸易处境下的国家情况

国际交易的价格：真实汇率与名义汇率

国际价格有助于消费者和生产者在国际市场上进行交易时的决策。其中，真实汇率和名义汇率是最重要的两种国际价格。

名义汇率

名义汇率Nominal Exchange Rate是一个人可以用一国通货交换另一国通货的比率。（此处忽略买入和卖出价的不同）汇率的价格有两种表示的方式，例如1人民币换20日元，或1日元换0.05元人民币。在这里，我们用1人民币换外国通货的量表示名义利率。

如果汇率的变动使得1块钱能买到更多的外国通货，则称之为人民币升值Appreciation，反之则称为人民币贬值Depreciation。一些媒体使用坚挺/疲软描述货币，坚挺指的是升值，疲软指的是贬值。

对于任意一个国家都有许多名义利率，即该国通货兑换众多别的国家通货的名义利率。当我们研究汇率的变动时，我们通常使用多个汇率的平均指数，将名义利率变为国际通货价值的单一衡量指标，就像消费物价指数一样。

真实汇率

真实汇率Real Exchange Rate是一个人可以用一国的物品与服务交换另一国的物品与服务的比率。例如，在使用统一通货计价标准时，我们发现A国的某商品比B国同一商品贵一倍，那么就说真实汇率是1份A国商品换0.5份B国同一商品。真实汇率与名义汇率是紧密相关的，因为我们没有一个国际通用的「统一通货计价标准」，而需要使用名义汇率来将一国货币换位另一国的货币，然后才可以计算真实汇率。 $$ 真实汇率=\frac{名义汇率\times 国内价格}{国外价格} $$ 即一份国内商品能换到多少国外商品。

真实汇率决定了各个国家的消费者到底会选择购买哪个国家的商品，在决策时是尤其必要的。在研究时，我们不会关注于某一特定商品，而是关注物价指数，也就是国内的「一篮子」消费物价指数P与国外的「一篮子」消费物价指数P^^，以及本国通货与外国通货的名义汇率e，那么，总体的真实汇率就是： $$ 真实汇率=\frac{e \times P}{P^} $$ 这个真实汇率就衡量了国内的「一篮子」物品与服务能够换到多少份国外的「一篮子」相同物品与服务。

真实汇率的下降将会使得国内的物品相对于国外的物品变得更加便宜，激励国外人们更多购买本国物品，从而使得本国增加出口，减少进口，增加净出口。

第一种汇率决定理论：购买力平价

购买力平价Purchasing-power Parity是一种最简单的解释汇率是如何决定的理论。这种理论认为：==任何一单位通货应该能在所有国家买到等量的物品==。许多经济学家认为购买力平价是长期中决定汇率的因素。

购买力平价理论的基本逻辑

购买力平价理论根据一价定律得出。这个定律认为一种物品在所有的地方都应该按同一个价格出售，否则就有违背利用的可以获取利润的机会。利用不同市场上同一商品的价格差的过程称为套利，套利过程会影响两个市场上的供给与需求，进而影响价格，从而使得两个市场上的价格趋于相同（不考虑运费）。

这个定律运用在国际市场上，就是所有国家的同一商品价格应当相同。「购买力平价」一词就表示，一单位通货在每个国家都应该有相同的真实价值。

购买力平价理论的含义

购买力平价对汇率的含义则是：两国的名义汇率取决于两个国家的物价水平。例如，在中国1块钱能买到的东西，在日本要20块，那么人民币换日元的名义汇率必然是1人民币换20日元，这样两国的通货购买力才是平价的。

下面讨论一点数学。在保证「一篮子」相同的情况下，假设P是中国的消费物价指数（用人民币衡量），P^^是日本消费物价指数（用日元衡量）。那么，一块钱能够买到1/P份「一篮子」，也就是说人民币的购买力为1/P；然后在日本，1块人民币能够换成e块日元（即名义汇率为e），而e块日元就能够买到e/P^^份「一篮子」，即购买力为e/P^^。由于购买力平价，因此我们有： $$ \frac{1}{P}=\frac{e}{P^} $$ 稍微整理一下： $$ 1=\frac{eP}{P^*} $$ 该式左边是常量1，右边是真实汇率。因此，如果购买力平价，那么真实汇率则保持为1不变。

再次整理： $$ e=\frac{P^*}{P} $$ 即名义利率等于外国物价水平（使用外国通货衡量）除以本国物价水平（使用本国通货衡量）。也就是说，两国通货的名义汇率必然反应两国的物价水平。

也就是说，物价水平的变化必然反应在名义汇率上；而物价水平又受到国家货币供给与需求的影响。当中央银行发行了大量货币，无论是按照物价指数还是名义汇率来算，这种货币的价值都减少了。

购买力平价理论的局限性

购买力平价理论可以解释许多长期的趋势，但是汇率的变动并不保证通货在任何国家都始终具有相同的真实价值，有两个主要原因：

• 许多物品不容易进行贸易。例如各种服务业，虽然人们可以移民或旅行到不同的地区获得服务，但是这种套利是较为有限的，无法完全消除价格之间的差异，购买力平价的背离会一直持续下去
• 可贸易物品在不同的国家生产时，并不总能完美替代，比如消费者就是喜欢德国和日本的车，就算把另一个国家的车运过去，也卖不到那么高的价格，因此无法套利，这种价格差会保持。

因此，购买力平价并不是一种完美的汇率决定理论，真实利率在事实上也在不断波动。

不过，其基本逻辑是正确的：当真实汇率背离了购买力平价时，人们就会有在各国间进行交易的激励，因此真实利率的变动通常是小而暂时的，大幅且持久的名义汇率变化一定反映了物价水平的变化。

结论

在这章中介绍的各种变量为分析开放经济以及经济间的相互交易提供了一个出发点，之后的分析都将建立在本章的各种变量的基础之上。

第三十二章 开放经济的宏观经济理论

本章中，我们要讨论开放经济的宏观经济变量之间是如何联系的，为此，我们需要建立一个模型。这个模型建立在如下两个假设的基础之上：

• 经济体的GDP是既定的。我们假定经济体的真实GDP是由生产要素的供给和科学技术决定的。
• 物价水平是既定的。也就是说，我们假定货币供给永远正好满足需求，使得物价保持不变。

建立这个模型之后，我们将能够阐明决定经济的贸易余额和汇率的力量，并考察各种事件和政策将如何影响可贷资金市场和外汇市场，进而影响贸易余额和汇率。

可贷资金市场与外汇市场的供给与需求

可贷资金市场协调经济中的储蓄与投资以及国外可贷资金的流动（资本净流出），外汇市场协调本国通货和外国通货的交易。

可贷资金市场

在上一章中有一个结论式： $$ S=I+NCO $$ 即储蓄 = 国内投资 + 资本净流出

可贷资金市场的供给来自国民储蓄，而需求则来自国内投资和资本净流出（购买国外资产）。由于NCO可以是正也可以是负，因此NCO可以提高或降低国内投资引起的可贷资金需求。

在可贷资金市场，利率可以调控可贷资金的供给与需求，还可以影响资本净流出。当国内利率较高时，将吸引共同基金投资国内的债券而不是国外债券，从而降低资本净流出；反之亦然。由于利率是没有单位的，因此在不同国家间可以直接比较

来自前文的上图也适用于这里，其中可贷资金供给仍然是国民储蓄，而可贷资金需求则来自于国内投资和资本净流出。均衡利率时，人们想要储蓄的量正好用于合适的国内投资和资本净流出量。

外汇市场

这一部分从这个恒等式开始： $$ NCO=NX $$ 即资本净流出等于净出口。我们的开放经济模型认为，这个等式的两边代表外汇市场上的双方。资本净流出代表为购买国外资产而供给的本国通货量，净出口代表为了购买本国净出口的商品而需要的本国通货量。在这里，使得供需平衡的价格则是真实汇率。真实汇率较高时，外国购买本国商品显得比较昂贵，因此本国出口减少，进口增加，净出口减少，这就表示外汇市场的需求曲线是向下倾斜的。而要供给的本国通货量则取决于真实利率而不是真实汇率，因而是一条竖线。（在讨论外汇市场时，我们假定真实利率和资本净流出是既定的）

这里需要再阐述的一个点是：资本净流出与汇率无关。虽然本国货币汇率较高会使得外国资产看起来变得便宜，但是从外国资产获得的红利是以外国通货计算的，其再次换回本国货币时也会由于较高汇率而打折。两个方向互相抵消，使得资本净流出与真实汇率无关。

在均衡的真实汇率下，由本国物品与服务净出口引起的外国人对美元的需求正好与由美国资本净流出所引起的来自美国人的美元供给相平衡。

虽然在上一章介绍的购买力平价理论认为真实汇率一定等于物价水平的比，但是由于许多情况下购买力平价是不适用的，所以真实汇率也不总是满足其要求。真实汇率的不确定性使得其可以在物价水平的比值附近波动，使得美元的需求曲线可以是向下倾斜的。如果真实汇率保持不变，这应该是一条横线才对。

开放经济中的均衡

资本净流出：两个市场之间的联系

资本净流出NCO是联系可贷资金市场和外汇市场的变量，在可贷资金市场作为需求，在外汇市场作为供给。影响资本净流出的关键因素在于真实利率，利率高时，资本净流入；利率低时，资本净流出。这种反相关关系如下图

两个市场同时均衡

通过这条曲线，我们就可以将可贷资金市场的供需与外汇市场的供需联系起来了。

在这两个市场中决定了两个相对价格：真实利率和真实汇率。

• 真实利率是相对于未来物品与服务的现期物品与服务的价格
• 真实汇率是相对于国外物品与服务的价格的国内物品与服务的价格。

通过这两个相对价格，国民储蓄、国内投资、资本净流出和净出口都联系在一起，其中一个变化将会引起其余部分的变化。

资本净流出其实也可以看作可贷资金的减少，但这并不触及本质，因此无论怎样看待都是可以的。一个行为既可以是供给的减少，也可以是需求的增加。但无论怎样看待，分析各种事件的影响时都是合适的。

政策和事件如何影响开放经济

接下来我们使用上面的模型来考察各种事件如何影响开放经济的宏观经济学参数。

政府预算赤字

政府预算赤字意味着负的公共储蓄，因而减少了国民储蓄，也就是减少了可贷资金的供给，使得真实利率上升，挤出了一些投资。在这种情况下，可贷资金市场的供给曲线向左平移，并连锁造成其他变量的改变。

按照上图的分析，在一个开放经济中，政府预算赤字将提高真实利率，挤出国内投资，减少资本净流出，真实汇率上升，国内通货升值，并使得贸易余额向赤字方向移动。政府预算赤字与贸易余额赤字两者的如此紧密联系，使得我们称之为“孪生赤字”。但是我们不应将这两种赤字等同来看，因为还有财政政策之外的别的因素会影响贸易赤字。

贸易政策

贸易政策Trade Policy是直接影响一国进口或出口的物品与服务数量的政府政策。贸易政策的目的通常是支持国内某个特定行业。常见的贸易政策有

• 关税，即对进口物品征的税
• 进口配额：限制进口商品的数量

贸易政策在全球普遍存在，其有时候作为政府命令是显性的，有时候则是隐性的，看起来是别人“自愿”减少出口到本国，其本质上仍然是一种贸易政策。

假定出现了进口配额，我们来考察其宏观经济影响：

1. 进口配额减少了进口，但是不影响出口，因此净出口增加。
2. 净出口的增加使得国外的人需要更多的美元来购买商品，因此对美元的需求上升。
3. 对美元的需求上升使得在外汇市场上需求曲线右移，引起真实汇率上升。
4. 汇率上升，但是不改变外汇市场上的通货供给（只与资本净流出有关，而资本净流出则与只与真实利率相关）
5. 不改变外汇市场的通货供给，意味着不改变资本净流出，由于资本净流出等于净出口，因此净出口不变。此时与第一项冲突了，原因是本项的发生是在第一项之后。汇率的上升使得本国人可以拿到更多的外国通货，这些通货要么用于购买外国商品——进口；要么用于投资外国资产。但无论是哪种可能，外国人在看到这种情况后，都会由于价格的上升而减少购买本国物品。
6. 净出口不变，进口减少，因此出口也减少。出口减少的原因是外国发现汇率上升后，不再愿意购买那么多本国商品，而又鼓励进口。这些变动正好抵消了进口配额而导致的净出口增加。

结论就是：贸易政策并不影响贸易余额。我们也可以从上一章的恒等式推出这个结论： $$ NX=NCO=S-I $$ 贸易政策既没有改变国内储蓄S，也没有改变国内投资I，净出口NX永远保持不变。无论政府实行什么贸易政策，真实汇率的变化都会使得贸易余额保持不变。

然而，这些政策并不是真的啥用没有。贸易政策会对某个特定的行业产生影响，但是代价是其他的行业——通过汇率变化传播这种影响。整个国家的净出口保持不变，但是对配额的国家将增加净出口（因为减少了从该国家的进口），对其他国家减少净出口；对配额的行业将增加竞争力，但别的行业则会降低竞争力。因此，贸易政策的微观经济影响将大于宏观经济影响。

政治不稳定和资本外逃

当一个国家发生政治不稳定的情况时，人们倾向于从该国撤出一部分资产，以便转移到其他更安全的地方。一个国家这种大量且突然的资金流出称为资本外逃Capital Flight。

1. 出现资本外逃时，人们倾向于出售在逃离的国家的资产，因此增加了了在相同真实利率情况下的资本净流出。
2. 为了购买国外资产，人们以本国资产做抵押贷款，因此增加了可贷资金的需求，这在可贷资金市场上增加了真实利率。
3. 真实利率的增加再叠加上相同真实利率下的资本净流出，总体是资本净流出增加，意味着外汇供给增加，而这将引起本国通货贬值。

因此，本国的资本外逃会提高本国的真实利率，降低外汇市场上的本国通货的价值。

结论

国际经济学在逐步全球化的世界是具有相当意义的。但是，我们也不能夸大其影响。经济学家通常认为一国经济所面临的问题是内生的，无论经济是开放还是封闭，低储蓄率都会抑制资本、生产率和生活水平的提高。外国人容易成为政治家们利用的靶子，是因为把责任归咎到外国人不用承担责任，又不会激怒国内的任何人。但我们始终是需要认清现实的。

第三十三章 总需求与总供给

随着资本的积累、科学技术的发展，经济中能生产的物品一般是逐年增加的——真实GDP通常会逐年增加。这种增加会使得每个人都获得更好的生活水平。但是在某些年份，经济紧缩，企业销售情况不好，因此它们会削减产量，解雇工人，失业率上升；生产的总物品/服务量减少，意味着真实GDP的减少，人均收入也相应减少。这种情况如果发生得比较缓和，则称为衰退Recession；如果比较严重，则称为萧条Depression。

在之前的章节中，我们总是尝试解释经济中各种指标的长期趋势变化情况和原因；现在，我们尝试解释它们在短期偏离长期趋势的短期波动及其因素，使用总需求和总供给模型分析各种事件和政策的短期效应，并考虑其应对措施。

关于经济波动的三个关键事实

短期经济波动通常具有以下几个比较重要的特征：

事实一：经济波动是无规律且不可预测的

经济中的波动通常称为经济周期，当真实GDP增长迅速时，各种经济状况往往较好；反之则状况较差。虽然说是“周期”，但实际经济波动通常是没有周期可言的。

事实二：大多数宏观经济变量同时波动

真实GDP是最普遍的用于检测经济中短期波动的变量，原因在于其是最全面的指标，既表示了生产的所有物品与服务的价值，也衡量了所有人的总收入。但实际上在检测经济的短期波动时，各种指标都是联动变化的，在其中一个指标中观测到的衰退，往往也会呈现在其余所有的指标上，且几乎是同时变动的。

虽然如此，但各种宏观经济变量同时变动的（比例）幅度却不一定相同。衰退期间GDP减少的2/3左右都是由投资减少导致的；即GDP的下降应归因于新工厂、住房和存货支出的减少。

事实三：随着产量减少，失业增加

经济中物品和服务的产量会与劳动力利用率的变动密切相关，当真实GDP减少时，失业率上升。当公司减产时，自然会解雇工人。

解释短期经济波动

解释短期波动是比较困难的，本章所描述的经济波动利率仍然存在争议。

古典经济学假设

我们在之前几章的分析都基于古典经济学的两种思想：古典二分法和货币中性。这两种思想表明货币量其实无关紧要，重要的是真实的量：生产了多少物品和服务、失业率等等。古典理论认为我们需要通过名义变量（以货币计量）来观察真实变量。

短期波动的现实性

大多数经济学家认为，古典理论描述了长期世界，但是没有描述短期世界。在短期世界，货币中性不再适用，真实变量与名义变量高度相关，货币供给的变动可以暂时地使真实GDP背离其长期趋势。

为此，我们需要建立一个新的模型来解释短期中经济的运行。这个新模型不再将分析分为产量、就业等真实变量和货币、物价水平等名义变量，而是放弃古典二分法和货币中性，将注意力集中在真实变量与名义变量之间如何相互影响上。

总需求和总供给模型

我们的短期经济波动模型将注意力集中在这两个变量上：

• 以真实GDP衡量的经济中物品和服务的产出
• 用CPI或GDP平减指数衡量的物价总水平

前者是真实变量，后者是名义变量；通过研究这两个变量的关系，我们背离了分别研究两者的古典经济学假设。

以下是总需求与总供给模型Model of Aggregate demand and aggregate supply的图示：

• 纵轴表示经济中的物价总水平
• 横轴表示经济中物品和服务的总产量
• 总需求曲线Aggregate-demand Curve表示在每一种物价水平时，家庭、企业、政府和外国客户想要购买的物品和服务的总量
• 总供给曲线Aggregate-supply Curve表示在每一种物价水平时，企业生产并销售的物品与服务的数量

根据这个模型，物价水平和产量的调整使总需求和总供给达到平衡。

需要注意的是，这个模型不是微观经济学 第四章 供给与需求的市场力量介绍的市场需求与市场供给模型的放大版。

在微观经济学中，这样的供给-需求曲线的走向实际取决于买方和卖方把资源从一个市场转移到另一个市场的能力和意愿。当价格较高时，卖方从其他市场中的卖方手里雇佣工人来增加产量；而买方则会更多地选择该商品的替代品，而减少对该商品的购买。

这对于总需求和总供给模型来说是不适用的，因为我们讨论的是所有市场上的所有企业生产的物品与服务的总量，以及所有物品的价格水平；因此是不存在「另一个市场」或是「替代品」的。至于为什么总供给曲线向右上方倾斜，总需求曲线朝右下方倾斜，这需要一个新的描述这两者的宏观经济理论，这在下一部分会阐述。

总需求曲线

总需求曲线体现了不同物价水平上，对物品和服务的需求量。总需求曲线向右下方倾斜，意味着在其他条件不变时，物价水平的降低将会增加物品和服务的需求；反之亦然。

为什么总需求曲线向右下方倾斜

先考虑之前讨论过的恒等式： $$ Y=C+I+G+NX $$ GDP等于消费加投资加政府购买+净出口。假定政府支出由政策固定，其他三项取决于经济状况。那么，我们需要考虑物价水平对这三项的影响。

物价水平与消费：财富效应

人们所拥有的通货的名义价值是一直保持不变的——一块钱就是一块钱。但是通货的真实价值一直保持变动，决定真实价值的是物价水平。当物价水平降低时，人们拥有的通货的真实价值就上升了，增加了人们的真实财富和购买物品和服务的能力。

这是总需求曲线向右下方倾斜的第一个原因：物价水平下降提高了货币的真实价值，并使得消费者更富有，这又鼓励他们更多地支出，消费者支出增加意味着物品与服务的需求量更大；反之亦然。

物价水平与投资：利率效应

较低的物价水平使得家庭需要持有的货币数量减少了，因此，人们会倾向于将原本持有的超额货币用于储蓄或购买债券等以获取利息。由于可贷资金供应的增加，利率降低，这就激励了公司和个人进行投资：购买新工厂和设备，或是给家庭购置汽车或房屋。

这是总需求曲线向右下方倾斜的第二个原因：物价水平降低使得利率降低，鼓励更多用于投资品的支出，从而增加了物品和服务的需求量；反之亦然。

物价水平与净出口：汇率效应

根据上一节和上一章的分析，物价水平的降低会使得利率降低，从而使得本国货币真实汇率降低，即外国人会觉得本国货币、商品更加便宜了，本国人会觉得外国商品更加昂贵了。因此，这将引起本国进口减少，出口增加，净出口上升，即（外国）对本国物品和服务的需求量上升。

这是总需求曲线向右下方倾斜的第三个原因：当物价水平的下降引起利率下降时，本国货币在外汇市场上的真实价值下降，这种贬值刺激了净出口，从而增加了物品与服务的需求；反之亦然。

此外，需要强调的是，我们假定货币供给是固定的，以上讨论是建立在这一基础上的；物价降低不是因为货币供给增加了。总需求曲线是在固定货币供给量情况下作出的，而货币供给量的变化将会影响总需求曲线。（此外，还需要知道的是，这一情况只是暂时的，因为物价水平的降低也会导致人们收入水平的降低，除非这是由技术进步/资本积累造成的。）这句是猜的。

为什么总需求曲线会移动

除了物价水平，还有一些别的因素影响相同物价情况下的物品与服务需求。当这些因素发生变化，总需求曲线就会移动。

消费变动引起的移动

例如，人们更加关心退休后的生活了，就会减少现在的消费，而增加储蓄。在物价水平既定时，需求减少了，因此总需求曲线左移；或是股市让很多人都赚了钱，大家倾向于消费而非储蓄，因此需求上升，总需求曲线右移。

当因为某些因素改变了人们的在物价水平相同时的消费意愿，那么总需求曲线就会移动。其中比较重要的因素是税收：高税收是人们倾向于储蓄；反之亦然。

投资变动引起的移动

当人们对未来乐观看待；或是出现了全新的技术，人们就会产生以往没有的投资意愿，从而增加物品与服务的需求，反之亦然。税收政策也会影响企业的投资意愿。

货币供给也会通过引起利率降低从而引起企业借款增多，从而对投资品的需求上升。

政府购买变动引起的移动

政府购买很大程度上取决于政治家的决策，且一般订单都很大。因此，新增的购置项目将影响相同物价水平下的物品与服务的需求。

净出口变动引起的移动

其他经济体的情况会通过增加或减少与本国的贸易往来传递到本国来。当外国经济发展迅速，那么通常对本国的进口会不断增加，这也会增加相同物价水平下的物品与服务的需求。此外，国际投机者转移财富的行为影响到汇率后，也会影响相应国家的进出口，从而影响物品与服务的需求。

总供给曲线

在长期中，总供给曲线是竖直的；短期中，总供给曲线向右上方倾斜。

为什么长期中总供给曲线是垂直的

在前面讲影响真实GDP的因素时已经隐含地回答了这个问题：在长期中，一个经济的物品和服务生产取决于劳动、资本、自然资源和可得到的技术。这里完全没有提到物价水平，因为物价水平是由货币供给决定的。因此，长期来看，物品和服务的产量跟物价水平完全无关。

长期的竖直总供给曲线在一定程度上是古典二分法和货币中性的图形表示。与这两个思想一样，竖直总供给曲线在短期是不正确的。只有在长期中总供给曲线才是竖直的。

为什么长期总供给曲线会移动

经过上述的四个方面的因素决定下来的长期生产水平称为潜在产量或充分就业产量。在这里，我们称之为自然产出水平Natural Level of Output，也就是失业率为自然率时，经济中生产的产量。影响这四个因素中的任何一个都会使得长期供给曲线移动。

• 劳动变动引起的移动：例如经济中移民人数的增加使得工人增加，产出上升；或者最低工资法等上调导致的自然失业率上升，使得生产量降低
• 资本变动引起的移动：资本存量不断提高将提高生产率，从而提高物品与服务的供给量。这里的资本既包括物质资本如工厂和机器，也包括人力资本。
• 自然资源变动引起的移动：新开垦的土地、新发现的各种矿藏都会使得总供给上升；而因天灾造成的减产将会导致总供给降低。或者，如果自然资源是进口的，而这种资源的可获得性发生变化（例如因为战争或外国政策或天灾等）也会使得总供给曲线发生变动。
• 知识技术变动引起的移动：这是最重要的因素。今天的经济较之上一代的经济产量高得多的主要原因就是知识技术变动引起的总供给量变化。除了知识技术以外，还有开放国际贸易等也会发生类似的效果；或者因为环保/安全原因阻止应用某项新技术，则会发生相反的事情。

用总需求和总供给来描述长期增长与通货膨胀

现在，我们可以用总需求曲线的移动和总供给曲线的移动来描述长期变化：

这里需求曲线的移动是因为中央银行的货币供给不断上升所导致的。

这个事实我们在之前就已经聊过了，但是更重要的是，我们在之后的短期分析中，将省略上图所示的产量和物价水平的长期移动趋势以简化分析。此外，我们应当明白

• 长期趋势是短期波动叠加的结果
• 应把产量与物价水平的短期波动视为对持续的产量增长和通货膨胀的长期趋势的背离。

为什么短期中总供给曲线向右上方倾斜

虽然长期中物价水平不影响经济中物品和服务的产量，但是在短期中确实会有影响。实际上，在一两年的时期以内，总物价水平的上升确实往往会引起产量的上升；反之亦然——也就是说，短期总供给曲线向右上方倾斜。

下面有三种理论解释这种情况的成因，每种理论都关注了一个「市场的不完全性」引起经济中的供给的短期行为与长期行为不同。这三种理论有一个共性，即当经济中的实际物价水平背离了人们（供给者）预期的物价水平时，供给量就背离了其长期水平或自然水平。实际物价偏高时，供给量就高于自然水平，反之亦然。

黏性工资理论

一些经济学家认为这是重要原因；此外，这也是本书重点强调的原因。

黏性工资理论认为短期总供给曲线向右上方倾斜的原因是==名义工资对经济状况变动的调整缓慢==。也就是说，工资在短期中是「黏性」的，会定在签订合同的那个水平，而在合同终止后才会改变。这种合同往往是按年计时的。在签订合同以后，如果物价相比预期有不同（即劳动成本不变导致的预期外利润或损失），那企业就会决定招募更多的工人或者辞退一部分工人。随着合同到期，工人重新谈判时才会更改工资的水平。工资的这种黏性激励企业在物价低于预期时生产较少，而高于预期时生产较多。

（接下来这段是猜的）由于这是总供给，也就是说是考虑了整个社会所有企业的。整个社会要辞退工人很简单，失业率会突然出现增长；但是要雇佣更多工人，从哪里来雇佣呢？除了招募移民（对应长期供给曲线移动中的劳动变动部分）以外，一个可能的原因是，增大的收入，实际上使得单个公司所面临的需求曲线上移到了甚至超过了超额工资/最低工资标准法，因此新的均衡工资更高，使得以前的部分结构性失业的人群重新回到企业，也就是降低了失业率从而获得了更多的工人。

黏性价格理论

与黏性工资理论类似，黏性价格理论认为短期总供给曲线向右上方倾斜的原因是==一些物品与服务的价格对经济状况变动的调整也是缓慢的==。一方面，这是因为更换价签需要时间，另一方面是因为改变价格需要付出「菜单成本」。

如果企业的定价低于/高于后来实际的物价水平，也就是物价水平走高/走低，消费者会因此更多购买/减少购买，这就使得企业跟着增产/减产，从而影响了企业的生产量。因此，物价水平就和产量之间存在正相关关系，也就是向右上方倾斜的曲线。

错觉理论

这种理论认为，==物价总水平的变动会暂时误导供给者对自己所在的市场情况的看法==，供给者对此作出反应，造成了总供给曲线的倾斜。

例如，在认识到物价普遍升高/降低之前，供给者首先认识到自己所生产的产品的价格升高/降低了，因此，按照单个企业的供给曲线，在更高/更低的价格下，他们愿意提供更高/更低的产量，因此总供给曲线趋向于类似单个企业的供给曲线那样。也就是说，==他们认为与经济中其他物品相比，他们的产品的价格提高/降低了，即相对价格变化了==。然而，在一段时间以后，他们认识到了物价的普遍变化，又变回到原来的水平。对于工人而言，他们注意到自己名义工资的变化之后，也会依此改变自己提供的劳动力，从而改变产量。

我们可以使用数学公式表达这三个理论的共性： $$ 供给量=自然产出水平+a（实际物价-供给者预期物价） $$ a表示供给者会因为实际物价和供给者预期物价之间的差异给出多大的反应。

此外，需要注意的是，这三个理论所提到的问题：工资和价格的黏性以及相对价格的错觉，都会随着时间的延长而逐渐消失：工资和价格在长期是可以不断变动的，相对价格的错觉也迟早会被供给者发现。因此，长期的供给曲线仍然是竖线，这是没有冲突的。

为什么短期总供给曲线会移动

所有使得长期总供给曲线移动的因素在短期都适用，详细参见前文。

影响短期总供给曲线位置的重要新变量是人们预期的物价水平。这里，我们会出现几种情况：

• 预期物价高于实际物价水平
• 预期物价等于实际物价水平
• 预期物价低于实际物价水平

最简单的情况，当与其物价等于实际物价水平时，所有定好的价格就是合适的，也就是保持在自然产出水平。当预期物价高于实际物价水平，由于工资黏性，当时按照更高物价水平定好的合同在公司看来是成本过高的，因此会削减产量，辞退工人；由于价格黏性，定价过高会使得消费者减少购买，因此也会削减产量；由于错觉理论，供给者认识到实际物价后更低后，也会减产。（最后一个理论解释得有点虚）另外两种情况也可以类似解释。

我们可以得出一般性的结论：预期物价水平高于实际物价水平减少了物品与服务的供给量，使得短期总供给曲线左移；预期物价水平低于实际物价水平增加了物品与服务的供给量，使得短期总供给曲线右移。从上一节的公式我们也可以很方便地得出这个结论。

这种预期对总供给的影响使得经济中的供给水平从短期走向长期：短期时，预期是固定的，经济处于总需求曲线与短期总供给曲线的交点；长期时，人们依据现实不断修改自身的预期，使得短期总供给曲线移动，因此在趋势上会跟随长期总供给曲线与总需求曲线的交点。

经济波动的两个原因

经济波动有两个基本原因：总需求移动和总供给移动。在讨论短期经济波动时，我们考虑比较简单的情况：开始时，经济处于长期均衡，均衡产量和物价水平在长期中由总需求曲线和长期总供给曲线的交点决定（要记得我们假定货币供给保持不变）。在这一点，产量是自然水平。由于经济总是处于短期的均衡，因此短期总供给曲线也通过这一点。

也就是说：当一个经济处于长期均衡时，预期物价水平（长期总供给曲线和总需求曲线的交点）和实际物价水平（短期总供给曲线和总需求曲线的交点）必然相等；长期总供给曲线、短期总供给曲线、总需求曲线三线共点。

总需求移动的影响

现在假定出现了一些情况，例如在海外发生战争，或是股票市场崩溃，导致人们对未来失去信心，于是削减开支，延迟大金额的购买（例如买房买车），企业则削减开支，放弃购买新设备。我们以这种情况为例，讨论总需求曲线的移动对宏观经济的影响。

• 首先，这种人们普遍对未来持有悲观情绪的情况影响了支出计划，因此影响的是总需求曲线（而非总供给曲线）。
• 家庭和企业在任意一种既定物价水平下的支出减少了，因此总需求曲线左移
• 总需求曲线与短期总供给曲线的交点沿着短期总供给曲线移动到新的点B，物价水平降低，产量减少。在这种情况下，经济衰退，企业对低销售量的反应通常是裁员。因此，对未来的悲观引起了其自我实现：收入下降，失业增加。
• 随着时间推移，人们逐渐熟悉了新的物价水平和工资水平。人们开始接收更低的工资水平（因为人们预期工资更低了），企业发现劳动成本降低，则会激励其雇佣更多工人并扩大生产。短期总供给曲线右移。此时，物价水平继续降低，符合人们预期，且继续这种效应。直到均衡点接近C点，即新的需求曲线与长期总供给曲线的交点。
• 至此，经济的波动回到正常水平。相比原来的水平，物价降低，但是总产量不变。这种变化只是名义上的（物价水平更低），而不是真实的，因为真实GDP（总产量）不变。

决策者应该做点什么？一种方法是啥也不做，经济会自己回到正轨。另一个方法是在总需求曲线开始移动的时候，就通过增加政府支出或增加货币供给的方式来增加总需求，将经济重新拉回A点。这会降低经济衰退的持续时间和严重性。

关于总需求移动的情况有三个重要结论：

• 在短期，总需求移动引起经济中物品与服务产量的波动
• 在长期，总需求移动影响物价水平，但不影响产量
• 决策者影响总需求可以潜在地减缓经济波动的严重性（但，代价是什么呢？）

总供给移动的影响

当一些事件摧毁了企业生产过程的某些要素，例如恶劣天气导致大片地区农业减收，那么跟食物有关的所有东西的生产成本都会增加。这会对宏观经济造成什么影响？

• 生产成本影响供给物品和服务的企业，而不影响需求，因此短期总供给曲线移动。（一些事件可能导致长期总供给曲线也移动，但这里简便起见不考虑）
• 由于高成本使得销售物品与服务不再那么有利可图，因此在任意物价水平下的总供给将减少，即总供给曲线左移。
• 均衡点沿着总需求曲线移动，物价水平上升，总产量减少。由于经济既经历了停滞（产量下降），又经历了通货膨胀（物价上升），因此这种情况也称为滞涨Stagflation。
• 由于物价上升，企业和工人对物价水平的预期上升，因此会签订更高名义工资的合同。企业的劳动成本上升，因此会减少雇佣工人，削减产出，使得总供给进一步向左移动。这使得滞涨问题加剧。这样的高物价——高工资——高物价的现象称为工资——物价螺旋式上升。
• 低产量和低就业水平将使得工人的工资不再那么容易升高：你不来干有的是人愿意来干。名义工资开始维持甚至下降，生产物品和服务开始变得有利可图，企业开始提高产量，总供给曲线重新开始右移。
• 随着产量的提高，物价水平开始降低，物价水平和产量都回到了初始的状态。

上面的推理前提是总需求不变。然而在真实世界，决策者通常会力图通过移动总需求曲线来抵消总供给曲线移动所带来的影响。当决策者通过各种政策——增加货币供给或增加政府支出——来提高总需求，使得总需求曲线右移时，可以恰好阻止总供给移动对产量带来的影响。这种情况下，我们可以说决策者抵消了总供给的移动，然而代价是通货膨胀，及其附带的各种成本和通货膨胀税。

总之，总供给曲线移动的情形有两个重要结论：

• 总供给（向左）移动会引起滞涨——停滞（产量减少）与通货膨胀（物价上升）
• 影响了总需求的决策者可以潜在地减缓对产量的不利影响，但是代价是加剧通货膨胀

滞涨也有反面——即因为某种原因所有企业都扩大生产时，物价水平下降，与工人签订价格更低的合同，使得劳动成本降低，又激励产量继续上升，物价继续下降。

结论

我们讨论了经济中短期波动发生的情形和原因，建立了解释这些波动的基本模型。但，对于这种波动的情况，我们能做些什么呢？

第三十四章 货币政策和财政政策对总需求的影响

中央银行需要如何应对财政政策（政府制定的有关政府支出和税收的政策），给出货币政策（货币供给）？这些政策将如何影响总需求和总供给？这一章主要讨论这些政策行为背后的理论，及其实际实施的问题。

货币政策如何影响总需求

上一章中我们讨论了总需求曲线向右下方倾斜的原因，包含三个效应：财富效应、利率效应、汇率效应。由于家庭持有的货币只是其财富的很小一个部分，进出口占经济的比例通常较小，因此对美国经济而言，最重要的原因是利率效应。

我们使用流动性偏好理论Theory of Liquidity Preference来研究短期利率的决定，从而进一步解释为什么总需求曲线向右下方倾斜以及货币政策和财政政策对这条曲线的影响。

流动性偏好理论

利率分为名义利率和真实利率两种。名义利率是纸面上的利率，而真实利率则是使用通货膨胀矫正后的利率。在之后的分析中，我们假定通货膨胀率是不变的，这样一来，真实利率和名义利率的变化量将相同。

货币供给

正如之前所说的，货币供给取决于中央银行的政策。中央银行有多种方式可以改变货币供给：

• 买卖政府债券
• 改变贴现率（银行从中央银行借准备金的利率）
• 改变法定准备金率、改变支付给银行持有的准备金的利率

在本章中，我们不关心中央银行如何调控货币供给，我们只考虑其结果：经济中的货币供给量固定在中央银行所设定的水平上。在货币市场上，货币供给是一条竖线，即中央银行确定的货币供给量。

货币需求

任何一种资产的流动性是指该资产可以转换为经济中的交换媒介的难易程度。而货币作为交换媒介本身，是最具有流动性的资产。人们倾向于持有货币，是因为偏好其流动性，以及它可以交换物品和服务。流动性偏好理论强调影响货币需求量的一个重要因素是利率，因为利率是持有货币的机会成本：持有货币时，就无法获得将其存入银行可以获得的利率。当利率上升，也就是机会成本上升，因此人们倾向于把钱存入银行；当利率下降，人们则更喜欢把钱拿在手里。这一因素导致货币需求曲线是向右下倾斜的。

货币市场的均衡

利率的调整将改变人们对货币的需求，当处于均衡利率时，货币的供给和需求正好相等。

例如，当利率高于均衡水平，人们倾向于将更多的钱放在银行赚取利润，而不是持有货币，因此人们持有的货币少于中央银行固定的货币供给；超额部分的持有者将试图将这些货币存入银行赚取利润，因此可贷资金供给上升，利率下降，人们倾向于持有更多货币，直到利率达到均衡利率。如此，货币供给和需求将达到均衡。

在前面的古典经济学中，总产量（真实GDP）、利率和物价水平如此决定：

• 产量由资本、劳动和技术的供给决定
• 产量既定时，利率调整使得可贷资金供求平衡
• 利率和产量既定时，物价水平的调整使得货币供求平衡

这个利率在长期正确，但短期并不成立，因为物价水平在短期是比较难以调整的，因此也难以使得货币供求平衡。物价水平的黏性要求利率变动以使得货币市场均衡。利率的变动又会影响总需求，使得产量又跟着波动。

因此，在考虑短期宏观经济时，需要记住一下逻辑：

1. 物价水平固定在某一水平
2. 在既定物价水平下，利率的调整使得货币的供求平衡
3. 均衡利率影响总需求，从而影响产量水平

这正好是长期情况反着推。

因此对于利率而言长期中考虑可贷资金理论，分析可贷资金市场的供需；短期中国考虑流动性偏好利率，分析利率变动与货币需求的关系。

总需求曲线向右下方倾斜

利用流动性偏好理论，我们可以重新解释为什么总需求曲线向右下方倾斜。

• 当物价水平上升，人们需要持有更多货币才能满足日常使用需要，因此货币需求量上升，货币需求曲线右移。
• 这导致了更高的均衡利率。由于利率升高，投资减少，对投资品的需求减少，即总需求减少。

也就是说，物价水平上升将使得总需求减少。相反，物价水平下降将使得总需求上升。因此，总需求曲线是向右下方倾斜的。

货币供给的变动

当中央银行增加了货币供给，总需求曲线会如何变动？

• 货币供给的增加使得货币市场上均衡利率下降
• 利率下降激励人们借款投资，对投资品的需求上升
• 总需求曲线右移，物价水平保持不变

也就是说当中央银行增加货币供给，利率降低，在既定物价水平下的总需求上升，总需求曲线右移；反之亦然。

美联储政策中利率目标的作用

现实生活中，讨论美联储政策时，人们一般更加关注利率而非货币供给。美联储近年也一直通过给联邦基金利率（银行相互之间短期贷款的利率）设定目标来运用政策，这个目标每六周在联邦公开市场委员会的会议上被讨论并重新评价。使用利率作为目标有两个原因：

• 难以精确地衡量货币供给
• 货币需求一直在波动

通过设定利率目标，美联储可以方便地调控相应的货币供给。流动性偏好理论也说明了这一重要原理：既可以根据货币供给来描述货币政策，也可以根据利率来描述货币政策。美联储在调控货币供给时，通过利率负反馈来标定自己的调控量。

也就是说：

• 旨在扩大总需求的货币政策变动既可以说是增加货币供给，也可以说是减少利率；
• 旨在紧缩总需求的货币政策变动既可以说是减少货币供给，也可以说是提高利率。

当利率降低到0，这个货币供给调控的政策就失效了。这被称为流动性陷阱。

中央银行对此也有一些应对措施：

• 通过承诺未来的货币扩张来提高通货膨胀预期，使得名义利率虽然大于0，但实际利率可以小于0，这样来促进投资支出
• 运用更多的金融工具来进行扩张性公开市场操作。例如，中央银行可以发放抵押贷款、购买公司债券，从而降低这类利率，并增加银行准备金的数量。这被称为「量化宽松」。

通过通货膨胀，名义利率只能降低到0，但真实利率可以更低。因此适当通货膨胀给了决策者在刺激经济时更大的空间。

中央银行关注股市，是因为中央银行的一大目标是维持经济稳定。当股市高涨时，中央银行会提高利率，鼓励人们储蓄而非消费。股市高涨引起财富增多，从而造成的总需求增加被如此抵消；股市下跌，财富减少而消费减少时，中央银行则降低利率从而鼓励人们消费，将总需求重新拉高。

财政政策如何影响总需求

接下来考虑政府的财政政策对总需求的影响。财政政策Fiscal Policy指政府对政府购买和税收总水平的选择。长期中财政政策可以影响储蓄、投资和经济增长，这在前文已经讨论过。短期中，财政政策主要影响物品与服务的总需求。

政府购买的变动

当政府改变对物品和服务的购买时，其直接使得总需求曲线移动。例如，政府要采购价值200亿的核酸检测服务（笑），这就使得对医疗企业服务的需求上升，由于其属于经济，因此总需求上升。

价值200亿的订单会使得总需求曲线移动多少呢？如果不考虑别的效应，那么应该正好平移200亿。但是，现实生活中存在两种宏观经济学效应：

• 乘数效应，使得移动大于200亿
• 挤出效应，使得移动小于200亿

乘数效应

政府对核酸检测服务的需求直接使得医疗企业的就业和利润上升，工人收入也上升。当企业所有者和工人的收入上升时，他们会增加消费品的支出，因此导致别的很多公司的需求上升。政府支付的每一块钱创造了多余1块的需求，所以我们说政府购买对总需求的影响存在乘数效应Multiplier Effect。

消费品公司的需求上升，又使得其收入上升，于是消费支出上升。这样的乘数效应可以一轮连着一轮，存在正反馈，因此政府购买增加的影响远大于政府支出。

这种需求的上升会使得企业愿意投资建立新的工厂、采购新的设备，即较高的政府需求刺激了较高的投资品需求，并进一步加强乘数效应。这种来自于投资需求的正反馈有时称为投资加速数。

支出乘数的公式

在乘数效应中，一个重要的数字是边际消费倾向MPC：家庭额外收入中用于消费而非储蓄的比例。于是，政府支出的200亿造成的乘数效应见下表：

喜闻乐见的等比数列。

那么 $$ 国民总收入增加量=200+200\times MPC+200\times MPC^2+\cdots $$

$$ \begin{align} 乘数=\frac{国民收入增加量}{政府支出量}&=1+MPC+MPC^2+\cdots\ &=\frac{1}{1-MPC} \end{align} $$

也就是说，乘数的大小取决于边际消费倾向。

乘数效应的其他应用

上面的推导其实并没有用到任何政府的特殊之处。也就是说，普通民众的消费、投资、政府购买或是净出口都可以造成乘数效应。例如，国外经济衰退导致出口业损失100亿的订单，也会造成乘数效应；股市高涨引起家庭消费上升也会造成相应的乘数效应。

在宏观经济学中，乘数用于表明支出的变化可以在经济中扩大多少倍。

挤出效应

当政府购买造成了总需求上升，也会造成利率上升，从而抑制投资，鼓励储蓄，进而削弱乘数效应，减少总需求。当财政扩张引起利率上升，从而引起的总需求减少现象称为挤出效应Crowding-out Effect。

当政府购买提高总需求，引起家庭收入增加，那么家庭会选择购买更多的物品及服务。这会使得家庭需要持有的货币量增加。也就是说，财政扩张引起了货币需求上升。在货币供给不变的情况下，货币需求上升会使得利率上升，这会鼓励存储，减少投资（或者说「挤出投资」），从而降低总需求。

总之，当政府增加购买时，物品与服务的总需求增加量可能多于或少于政府的支出量，这取决于乘数效应和挤出效应的大小。

税收变动

税收变动也会影响总需求。当税收变动引起人们收入增加时，人们会增加消费，从而引起乘数效应；也会增加货币需求，从而增加利率，减少投资，这是挤出效应。人们收入的变化量和这两种效应的大小将决定总需求曲线的移动幅度。

（猜的）看到这里，我们似乎发现政府购买全是好事：人们收入增加，消费增加，还促进投资。但是我们似乎还有没考虑到的地方：没有这笔政府购买时，那些人们在干什么？有了这笔政府购买后，他们之前在干的事情还在干吗？如果之前就有事，现在因为政府购买没干了，那么因为放弃之前的工作而造成的收入损失、生产损失需要和因为政府购买获得的收入增加、生产增加一起计算。如果还在干，那么我们可以说新的这些好处完全是劳动者增加劳动从而获得的收益。如果以前没有工作，那么实际上整个社会的产出增加了，因此这些好事就是正常的。宏观来看，政府购买是否引起社会发展，我们需要考虑社会的自然产出量是否上升，如果不上升，那么这种购买只不过是改变了社会的劳动分布；微观来看，上面提到的所有好处可以归结为这一点：

• 当人们的收入上升/下降时，就会引起乘数效应和挤出效应。

除了乘数效应和挤出效应以外，家庭对税收变动是持久变动还是暂时变动的预期也是一个决定税收变动引起总需求变动幅度的重要因素。当家庭认为是持久变动，那么家庭会认为自己的收入永久性上升了一些，因此会提高较多的消费；如果家庭认为是暂时变动，那么家庭只会认为是暂时多了点钱，就只会提高较少的消费。

财政政策同样也会影响总供给：

• 降低税率时，人们觉得能从工作中获得更多了，于是会更努力工作，使得总供给上升
• 政府购买是为了修基建等，会促进其他企业的生产率，从而提高供给

运用政策来稳定经济

这一部分回答这个问题：

• 决策者是否应该用这些政策工具来控制总需求并稳定经济？为什么？什么时候用？

支持积极稳定政策论

当财政政策变化时，中央银行应该如何应对？当税收提高时，总需求将减少，短期内将抑制生产和就业。如果要避免这种情况，中央银行可以增加货币供给从而降低利率，刺激投资，增加总需求。货币政策和财政政策的共同变动可以使得总需求不受影响。

这正是美联储（联邦公开市场委员会）采取的措施，也是美国《就业法案》的内容：政府应该充分促进就业和生产。这有两个层次的含义：

• 初级的含义是政府应当避免成为经济波动的原因。也就是说，政府应当避免货币政策和财政政策出现大的波动。当经济出现大的波动时，决策者应当察觉到这一点，财政政策和货币政策的行动需要互相考虑到对方的影响。
• 更深的含义是，政府应该对私人经济中的变动作出反应以稳定总需求。这是凯恩斯一直宣称的。

凯恩斯主义者认为总需求的波动主要来自于人们非理性的悲观主义和乐观主义，而这些悲观主义和乐观主义在一定程度上会自我实现。（普遍悲观时，消费减少，投资支出减少，因此造成总需求降低，生产减少，失业增加；反之亦然）

反对积极稳定政策论

一些经济学家也认为政策工具应当被用于促进长期目标的实现，例如快速经济增长或低通货膨胀率。而短期的波动则应当依靠经济自身的力量去恢复。他们认可政策工具对稳定经济的作用，但质疑其实际实施是否具有可行性。

他们的主要论点是：这些政策对经济的影响通常具有相当长的滞后——大概6个月，然后会起效几年的时间。他们认为美联储的操作不但不能稳定变动的经济情况，反而会引发额外的经济波动。因此他们认可消极的货币政策：低且稳定的货币供给增长。

财政政策从计划到实施则可能拖更久的时间——需要立法机构通过且总统签字，这一过程需要几个月至几年的时间。由于衰退和萧条的来临基本没有人可以预见，因此决策者只能在事件发生时做出反应。

自动稳定器

无论是稳定政策的支持者还是批评者都认为政策实施的时滞使得其作为短期稳定工具的作用不大。但是，人们发现了一些措施可以自然形成经济的自动稳定器。

最重要的自动稳定器是税收。当经济衰退，所有的税收量都会跟着减少，从而在一定程度上减缓收入的减少，从而刺激总需求。此外，一些政府支出也能作为自动稳定器。当经济进入衰退时，申请失业保险补助、福利补助等各种保障的人增加，从而增加了政府支出，在总需求不足以维持充分就业时增加了总需求（或者说减缓了总需求下降的趋势）。

这些自动稳定器只能减缓而不能逆转，但如果没有的话则会造成更大程度的经济波动。

一些政治家要求联邦政府总是平衡预算，这收到很多经济学家的反对。因为如果这样施行，那么在经济衰退时政府也需要减少开支，增加税收以维持预算均衡，这样就消除了自动稳定器的作用。

结论

本章主要讨论了货币政策和财政政策的短期效应。在决策者做出任何经济政策变动以前，我们都需要了解所做的政策对经济的短期影响和长期影响，也应当考虑短期目标和长期目标。

第三十五章 通货膨胀与失业之间的短期权衡取舍

失业率和通货膨胀率是两个受到高度关注的宏观经济学变量。有些媒体把这两个数据加在一起得出“痛苦指数”，用以表示经济的状况。

在长期中，自然失业率取决于劳动市场的特点，例如工会和最低工资法等。通货膨胀率则取决于中央银行控制的货币供给。长期中，失业和通货膨胀是两个互不相关的问题。

短期中，决策者扩大总需求将使得经济沿着短期总供给曲线上移，短暂升高产量，降低失业，但代价是更高的物价水平——通货膨胀；如果紧缩总需求，则使得产量下降，物价降低，通货膨胀降低，但失业率升高。这也是第一章的经济学十大原理之一：社会面临通货膨胀和失业之间的短期权衡取舍。

菲利普斯曲线

菲利普斯曲线描述了通货膨胀与失业之间的短期关系。

菲利普斯曲线的发现

1958年，经济学家菲利普斯使用英国数据发现了失业率和通货膨胀率之间的负相关关系；随后的研究者将这一发现拓展到其他国家，并描述这种负相关关系为菲利普斯曲线。

对于决策者来说，这个曲线给了他们一个选择的空间：曲线上任意一点代表一种策略。虽然决策者可能偏好低失业率和低通货膨胀率，但这一曲线及其背后的历史数据表明这是不可能的。

总需求、总供给和菲利普斯曲线

我们可以使用总需求-总供给模型来解释菲利普斯曲线。即：菲利普斯曲线说明，短期中出现的通货膨胀与失业的组合是由于总需求曲线的移动使得经济沿着短期总供给曲线变动。

例如：假定2020年的物价水平为100，那么总需求在2021年可能出现两种结果：总需求上升较多；总需求上升较少，下图通过总需求-总供给模型和菲利普斯曲线两种方式表现了这两种结果。

我们可以根据产量和物价水平来评价这一变化，也可以根据失业和通货膨胀来评价这一变化。短期的政策变化所导致的总需求变化使得经济在菲利普斯曲线上移动，这使得决策者拥有了选择经济的状况的「菜单」。

菲利普斯曲线的移动：预期的作用

一个问题是，如果菲利普斯曲线的位置是如何确定的？我们是否有机会在更低通胀且更低失业率的情况下达成一个新的菲利普斯曲线？没有的话，我们现在的菲利普斯曲线是稳定的吗？

长期菲利普斯曲线

一些经济学家利用古典经济学的理论，得出通货膨胀与失业之间没有长期权衡取舍的结论。中央银行控制的货币供给可以影响通货膨胀率，但是只是在控制名义变量，而无法控制实际变量。货币供给的变化也不能影响如最低工资法、工会、找工作时间等造成自然失业率的因素。因此，在长期中无论通货膨胀率如何，（自然）失业率都是固定的。也就是说，长期菲利普斯曲线是一条竖直线。

这一结论是从货币中性导出的，与长期总供给曲线的竖直是同一个结论。总供给不变，失业率自然不变。

「自然」的含义

我们说「自然」失业率时，是指其不受货币政策影响。例如工会使得工资高于均衡工资后，就会使得劳动供给过剩，一部分人成为失业者。因此，要改善失业率，则不应当使用货币政策，而是使用直接影响劳动市场改善情况的政策。最低工资、集体谈判、失业保险和在职培训计划等政策能够改变自然失业率，从而使得在既定通货膨胀和货币供给时，获得更低的失业率。

使理论与证据一致

这里的理论是指根据古典经济学的货币中性导出的竖直菲利普斯曲线；而证据则是指实际测得的向右下方倾斜的菲利普斯曲线。这两种看起来有冲突，但有经济学家提出了能够统一这两种理论的方法。

通货膨胀与失业之间的负相关关系只在短期存在，而长期中不存在。决策者短期实行的扩张性货币政策可以短期减少失业，但是失业率最终会回复到自然失业率。

与长期总供给曲线与短期总供给曲线的关系类似。在描述短期总供给曲线为何向右上倾斜的时候，我们用预期的物价水平作为关键的变量。在这里，预期的通货膨胀是关键变量，衡量人们预期物价总水平的变动幅度。预期通货膨胀影响名义工资，从而影响总供给曲线。总供给对应着就业量；总供给变化时也意味着失业率的变化。

当货币政策使得总需求曲线变动，总供给也跟着变动，因此导致失业率变动。也就是说，短期中，货币量的变动将引起产量、物价、失业和通货膨胀等多个因素的变动。

短期中，中央银行通过增加货币供给来达成人们未预期的通货膨胀，从而改变失业率；在长期，人们可以预见通货膨胀率大致的变化，从而让名义工资可以跟着通货膨胀率变化，因此总供给不变——失业率不变。

短期菲利普斯曲线

上述分析可以如此概括： $$ 失业率=自然失业率-a(实际通货膨胀-预期通货膨胀) $$ 这实际上是以前讨论的总供给方程的另一种表述。

在短期，预期通货膨胀既定，较高的实际通货膨胀将带来较低的失业率，反之亦然；在长期，预期通货膨胀可以非常接近实际通货膨胀，因此失业率就等于自然失业率。a代表人们对预期通货膨胀与实际的偏差有多大的反应。

这个方程还意味着不存在稳定的菲利普斯曲线。每条菲利普斯曲线都反应了一个时期既定的预期通货膨胀所带来的影响。预期通货膨胀的改变将使菲利普斯曲线移动。短期菲利普斯曲线会与长期菲利普斯曲线交于预期通货膨胀的点。

根据这一观点，把菲利普斯曲线作为决策的选择是危险的：

• 当决策者使用扩大总需求的政策提高了通货膨胀率，经济中的失业率也会跟着降低，沿着菲利普斯县向上移动。这是决策者所预期的，以高通胀为代价降低失业率。
• 实际通货膨胀率高于预期，人们发现这一点后将会在考虑工资时以更高的通货膨胀率来签订合同，因此企业会减少雇佣工人（由于成本上升），失业率重新回到自然失业率。由于人们的预期通货膨胀率更高了，菲利普斯曲线右移，最终的结果是更高的通货膨胀率和跟最开始一样的失业率。

也就是说，短期的扩大总需求的操作将带来更高的通货膨胀率，且在长期来看对失业率将没有影响。

如果反向操作呢？

也就是说，以失业率为代价获得更低的通货膨胀率，会如何呢？按照相反的方向来看，我们可以获得更低的通货膨胀率和相同的失业率。这显得有点奇怪。

在后面会提到相关的问题。

自然率假说的自然实验

按照上一节的说法，对失业率的操作只能是失败的。无论通货膨胀如何，失业最终都要回到自然失业率。这一观点被称为自然率假说Natural-rate Hypothesis。

这一假说在1968年提出，而菲利普斯曲线在1958年提出。在20世纪60年代末的美国，出现了一次机会让经济学家可以直接观察事实究竟如何。

从1961年到1969年的失业率和通货膨胀率很好地符合了菲利普斯曲线。60年代末，美国政府开始实行扩大总需求的政策，政府支出上升，货币供给增加。在1970年初，人们的预期赶上了真实的通货膨胀率，于是失业率又开始上升，而不是维持在较低水平。到了1973年，决策者认识到自然率假说理论的正确性。

菲利普斯曲线的移动：供给冲击的作用

总供给冲击同样能使得短期菲利普斯曲线移动。例如，当某件进口原料价格陡增（石油之类），企业生产成本上升，于是决定减少产量，总供给减少，短期总供给曲线左移。这就使得短期总供给曲线与总需求曲线的交点朝着更低产量和更高物价水平的方向移动，这被称为滞涨。

在这种情况下，企业减产，因此也会裁员，失业率上升；物价水平提高，意味着通货膨胀率也上升。菲利普斯曲线相当于右移了。

这种变动是暂时的还是持续的呢？这取决于人们预期这种供给冲击造成的通胀上升是暂时的还是持续的。如果认为是暂时的，那么企业仍会以较低通货膨胀为标准招工，扩大生产，使得菲利普斯曲线左移回来；如果认为是持续的，那么菲利普斯曲线将会停在这里。

上世纪70年代，美国就遭遇了这样一次供给冲击，原因是石油输出国组织OPEC提高了国际原油价格。

降低通货膨胀的代价

当通货膨胀过高时，决策者希望能够降低通货膨胀：实施反通货膨胀政策（注意，不是通货紧缩）。中央银行确实可以通过减少货币供给的方式降低通货膨胀，但这样做也会需要付出一些代价。

牺牲率

实行降低货币供给增长率可以降低通货膨胀率，但是也同时使得总需求紧缩（见前文）。这使得企业的产量下降，从而导致失业率上升。此时经济沿着菲利普斯曲线向右下方移动。此后，人们逐渐意识到较低的通货膨胀率，企业以较低的通货膨胀预期招聘工人，相比以前成本降低，因此失业率又降低直至自然失业率；但通货膨胀率仍然保持较低。

也就是说，如果一个国家想要降低通货膨胀，那么就必须忍受一个较高失业率和较低产量的时期。这种代价的大小取决于菲利普斯曲线的斜率和人们对新的通货膨胀率改变预期的速度。我们使用牺牲率Sacrifice Ratio来表示降低通货膨胀率的代价。牺牲率是在通货膨胀减少一个百分点的过程中，每年产量损失的百分点。牺牲率一般估算为5，即通货膨胀率每减少一个百分点，每年牺牲产量会有5%。

假如通货膨胀要从10%降低到4%，那么需要付出30%的产量损失，这似乎过于沉重。因此，更好的方式是将通货膨胀率的降低分摊到10年完成，这样30%的产量损失也会分摊到10年进行，这就变得可以接受了。

理性预期与无代价的反通货膨胀的可能性

一些经济学家为了避免反通货膨胀的代价，创造了一种全新的研究经济理论和政策的方法，称为理性预期Rational Expectations。这种理论认为，==当人们预测未来时，他们可以充分地运用他们拥有的全部信息，包括有关政府政策的信息==。

在前面的解释中，「预期」是影响反通货膨胀的代价的重要因素。理性预期的支持者认为，当经济政策改变时，人们就会根据政策（而非实际的通货膨胀率）调整其预期，而这是计算牺牲率时没有考虑到的：政策本身就会改变人们的预期。因此，这些经济学家认为牺牲率的估算对政策是不可靠的。

也就是说，如果政府给出了低通货膨胀政策后进行可信的承诺，那么人们的理性将使其迅速降低通货膨胀预期，从而避开高失业和低产量的时期。

沃尔克的反通货膨胀

就在牺牲率估算和理性预期理论出现的时候，美联储的主席保罗 · 沃尔克正面临高通货膨胀并期望将其降下来。由于这两种理论相互矛盾：一种认为对产量的影响很大，另一种认为对产量的影响很小。于是我们可以用事实来检验这两种理论究竟谁对。

沃尔克的确成功让通货膨胀率下降了，但这是以失业率提高为代价的。同时，真实GDP大大低于正常趋势，使得美国经济经历了严重的衰退。此外，在图中还可以看出，从高通胀（A点）到低通胀阶段（C点），中间必然要经历一个高失业低产量的时间（B点）。

但我们也不能据此就否定理性预期理论，主要有以下两点原因：

• 反通货膨胀的代价并没有按照以往的数据、按照牺牲率理论估算出来的那么大。这也许正是因为沃尔克坚定的低通胀立场对人们的预期有直接影响。
• 许多公众并不相信沃尔克。虽然沃尔克宣布其货币政策目标是将低通胀，但很少人相信。大部分商业分析公司对通货膨胀下降的预期慢于通货膨胀实际下降的速度。由于没有足够的信任，理性预期也就不再成立。但这也说明决策者宣布一项政策后，不能指望人们会立马相信。

格林斯潘时代

这一节不讲理论。

从1986年开始，OPEC打破了限制供给协议，使得原油价格下跌到一半，这使得美国的通货膨胀和失业都下降。在1987年后，艾伦 · 格林斯潘担任美联储主席，这段时间他们采用了谨慎的货币政策，再加上有利供给冲击的原因，在这段时间内（1984-2005）都保持了较低的通货膨胀率和失业率。美联储的负反馈策略使得经济状况趋于稳定，直到2001年网络股市泡沫的结束、911时间和公司财务丑闻使得总需求下降，失业率上升；以及2008年的次贷危机。

金融危机使美国符合菲利普斯曲线

在格林斯潘以后的美联储主席是本 · 伯南克，他在接受任命时表明其将维持格林斯潘时代的策略。然而他却没能享受到那几年的稳定经济时光。

2008年发生的次贷危机使得许多家庭财富减少，一些金融机构陷入困境；连带引发的金融危机使得总需求大幅下降，失业率急剧增加。随后经济复苏，失业率降低，通货膨胀率升高。这基本上符合沿着菲利普斯曲线下降后回升的趋势。

此外，2009年到2010年极低的通货膨胀率并没有使得人们的预期通货膨胀率发生改变，这就使得短期菲利普斯曲线较为稳定。这是由于美联储已经建立起了相当的信用。

结论

在20世纪后半部分，关于通货膨胀和失业之间的权衡引起了学术界的相当混乱，但其中形成的某些原理在今天已经达成了共识。通货膨胀和失业之间相互联系，在时间推移的过程种不断演变。

最后的问题：通货膨胀和失业之间的「短期」权衡取舍，这个「短期」是多久呢？从历史来看，较高且未预期到的通货膨胀率的最初影响大概持续2-5年。

第三十六章 宏观经济政策的六个争论问题

经济问题始终是各个国家政治问题的核心。在前面的章节中，我们讨论了整体经济的行为，并介绍了各种政策对经济整体的影响。现在，我们来讨论六个宏观经济学的经典问题。这些问题暂时仍在争论中，之前的知识将作为这些问题的背景知识，并让我们能够给出自己的选择。

货币政策与财政政策决策者应该试图稳定经济吗？

决策者可以影响短期经济波动，但是否应该这样做呢？

正方：决策者应该试图稳定经济

如果放任不管，家庭和企业由于其预期变化的影响（悲观/乐观主义的情况），会使得总需求变化。这种情况导致的经济波动是资源的绝对浪费。而决策者可以通过政策来减轻经济波动的严重程度，从而获得一个更加稳定的经济。

反方：决策者不应该试图稳定经济

虽然理论上政策可以用来稳定经济，但是实践中却有很大障碍。

第一个问题是时滞，也就是说，从政策提出到发生影响需要时间，这个时间大约是6个月左右。造成这一后果的一个主要原因是政府政策的漫长政治流程。要补偿时滞，就必须预测出更久以后的未来的经济状况，然而这种预测是极其不准确的，有时甚至是不可预测的。因此，决策者要么提前很久猜出未来经济状况从而决策，要么在事件来临时决策。无论哪种情况，当决策实施时，经济状况已经发生变化的可能性是很大的，因此政策可能会正好起了反作用，这反而会激起经济波动，对经济造成损伤。

政府反衰退应该增加支出还是减少税收

哪一种政策工具的效果更好？

政府应对衰退可以选择增加支出或减少税收这两种财政政策，也可以选择增加货币供给这一货币政策。提高货币供给时，利率下降，低利率则激励人们借款投资，从而增加投资品需求；然而这种方法有一种问题：当税率低至0，而总需求还是没有提上来时，这一手段就失效了。减税时，家庭收入上升，家庭将会用一部分多获得的收入进行消费，从而提高总需求。政府购买增加时，则会直接增加总需求。

正方：政府应该增加支出来反衰退

传统凯恩斯主义分析表明，增加政府支出是比减税更好的手段，因为当政府减税时，家庭拿着额外的收入可能会大部分投入到储蓄而非消费中，尤其是当家庭认为减税是暂时情况的时候。而政府支出则是直接增加了总需求。例如，2009年奥巴马政府试图通过增加政府支出来提高总需求，从而应对衰退。他们将政府支出集中在三类上：

• 「现建现用」的项目，例如各种基建或公共工程。这种工程可以直接开工，让失业者回来工作。
• 联邦政府对地方政府的援助。由于宪法要求地方政府预算平衡，因此当衰退出现，地方政府可能会解雇一些公务人员、教师、警察等。联邦政府的援助可以直接减缓这一现象的影响。
• 通过失业保障制度增加对失业者的补助。由于失业者往往存在经济上的困难，因此他们通常会将额外的收入用于消费而不是储蓄。

综上，这种转移支付对总需求的刺激效果高于减税。但是这种措施的效果究竟如何仍然不清楚，因为没有一个相反情况的世界让我们观测。

反方：政府应该减税来反衰退

除了前面所提到的，减税可以增加人们的收入，从而激励消费，提高总需求以外，减税也可以通过改变激励的方式增加总需求。例如，如果减税只在扩大投资方向进行，那么这种减税就可以引起对投资品支出的增加。由于在经济周期中，投资支出是最容易变化的部分，因此对结束衰退有关键的作用。

减税也有助于增加总供给：当税收降低，工人可以将更大比例收入留给自己，这会激励失业者更积极地找工作，工人工作更长时间，即真实GDP上升。

如果在衰退期间增加政府支出，那么必然需要发行债券以为此筹资，这就引起未来可能的高税收。未来的高税收意味着更多无谓损失，消费者会选择现在储蓄更多，企业调低未来收益预期，因而也降低当今的投资。因为这种种原因，政府支出乘数可能远小于现在的估计值。此外，政府并不能迅速而明智地花钱，一个好的支出计划往往需要几年来制定，这就不能适时影响经济；或者只能选择在短时间做出很多无用支出，而这带来的长期损失远远不能抵过短期收益。

货币政策应该按规则制定还是按照每个情况抉择

联邦公开市场委员会每六个星期开一次会，决定接下来的货币政策。这一政策是按照委员会获得的数据和各个委员的意见而得出的。这是完全的按照每个情况抉择，或者说「相机抉择」。法律上，美国只规定美联储需要达到什么目标，而没指明各个目标占比如何、如何实现。

正方：货币政策应该按照规则指定

货币政策相机抉择有两个重要的问题：

• 对能力不足和权力滥用没有任何限制。美联储的权利是相当大的，如果不加以限制，则可能造成美联储主席和总统联手，为了在大选附近达到较好的经济水平而提前一段时间实行扩张性政策，而将其代价——之后的通货膨胀放在大选之后。这种波动被称为政治性经济周期。
• 相机抉择所造成的通货膨胀往往较高。决策者知道通货膨胀和失业之间不存在长期权衡取舍，因此中央银行领导人往往宣布其目标是零通货膨胀。然而这一宣传一旦作出，人们便有了通货膨胀预期，从而使得通货膨胀与失业的短期权衡出现。于是中央银行领导人只好放弃之前的承诺，然后为了达到低失业率而使得通货膨胀高于零。这种声明与行动不一致的现象被称为政策的前后不一致性，这就使得人们往往怀疑中央银行领导人的承诺，预期的通胀往往高于中央银行领导者宣称的通胀。而较高通胀优势的短期菲利普斯曲线向上移动，使得情况变糟。

如果按照规则制定，例如货币供给的规则和失业率——货币供给的规则，那么就可以避免中央银行本身的能力不足和权力滥用，也可以建立人们对中央银行的信心。

反方：货币政策不应该按照规则制定

相机抉择有一个关键的优势：灵活性。经济中总是会出现各种状况，不是所有状况都可以被预见。例如，银行破产、石油价格飙升、股市跌停、房产价格下跌等。规则一般不能说明所有情况，对于各个情况需要相机抉择；另外，经济学家对什么是一个好的规则也仍有争议。

而政治性经济周期、政策的前后不一致性也相当程度依赖于决策者的个人素养，至少在目前看来，这样做的影响仍然是比较小的。

中央银行应该把零通货膨胀作为目标吗

货币发行过多时，物价上升；社会面临通货膨胀与失业之间的短期取舍。那么，中央银行或者说整个社会能够忍受的通货膨胀是多少？这个目标是否应该是零？

正方：中央银行应该把零通货膨胀作为目标

通货膨胀没有带来什么好处，却至少有六种成本：

• 与减少货币持有量相关的皮鞋成本
• 与频繁调整价格相关的菜单成本
• 相对价格变动加剧
• 由于税收规则非指数化导致的非预期税收负担变动
• 由于计价单位变动引起的混乱和不便
• 债务人和债权人之间的任意财富再分配

一些经济学家认为在通货膨胀率较低时（例如3%），这些成本并不大；但另一些经济学家认为即便是温和的通货膨胀，也会带来相当的成本。此外，公众并不喜欢通货膨胀。

尽管通货膨胀与失业存在短期权衡取舍，且降低通货膨胀存在一个低产量高失业的时期，但随着决策者宣布目标通货膨胀为零，公众的通货膨胀预期就会逐渐下降，从而改善菲利普斯曲线的短期取舍，从而在长期不存在权衡取舍。因此，零通货膨胀是一项有短期成本但长期好处的政策。一个很好的例子是前面提到过的美联储主席沃尔克。

此外，降低通货膨胀的成本也不那么大，因为如果公众对中央银行的政策有信任，预期通货膨胀迅速缩小，那么转换到低通货膨胀的成本会很低。可以通过立法的方式使得中央银行的目标变为稳定物价，从而帮助建立这种信任。

反方：中央银行不应该把零通货膨胀作为目标

零通货膨胀的好处不明显，但依据牺牲率估算的成本是巨大的：将通货膨胀从4%降到0需要降低当年产量的20%。此外，这种成本并不是分摊到每一个人身上承担，而是主要由失去工作的人承担——而他们正是技术和经验较少、承受能力最差的人。

温和通货膨胀的成本并不算很大，且决策者可以降低这些成本：

• 重新制定指数化税法
• 发行指数化政府债券以减少债务人与债权人之间的财务任意再分配，并为私人借贷合同提供范例

实践中常常也很难在避免代价的情况下降低通货膨胀率，中央银行很难迅速获得信任，高失业低产量的时期几乎是不可避免的。在反通货膨胀时期的衰退在经济中也会潜在地留下持久的印记：

• 衰退期间企业大幅减少投资，这使得资本存量相比不进行反通货膨胀少，从而使得生产率、收入和生活水平相比更低
• 当工人在衰退中成为失业者，他们会逐渐丢失工作的技能

适当的通货膨胀也有一些好处：

• 有利于调整工人工资：一般工人工资很难降低，这使得劳动力市场的灵活性降低，而通过通货膨胀来降低工资则更为容易。
• 便于调整真实利率：零通胀时，真实利率最低为0；但存在通胀时，真实利率可以为负，这可以给经济提供更大的刺激。

政府应该平衡其预算吗

当政府花的钱多于其收入，政府就不得不发行债券来筹集资金。这就构成了财政赤字。这究竟是一件好事吗？

正方：政府应该平衡其预算

政府债务最直接的影响就是将负担丢给了未来的纳税人身上——当债务到期，未来的政府则不得不将资源用于偿还债务和累计的利息，而因此需要选择高税收和低政府支出；或者用新债还旧债，而陷入更深的债务。

此外，财政赤字还代表了负的公共储蓄，降低了国民储蓄，使得真实利率上升、投资减少，使得长期的发展更慢。

只在一些特定时候的预算赤字是合理的：

• 战争时期，政府支出大幅上升，如果不发行债券，那么就需要给公众大幅增加征税，这对他们是极不公平的——他们已经承受了上战场的牺牲。而且这也会导致严重的无谓损失。
• 衰退时期，税收收入自然减少，但是如果此时要平衡预算，那就不得不增加税收或者减少支出，这在正需要刺激总需求的时候抑制需求。

反方：政府不应该平衡预算

政府的债务问题被夸大了：政府债务虽然确实代表对下一代的税收负担，但是平均到每个人一生的收入这并不多。美国联邦政府的债务现在是人均36000美元左右，而工作40年且每年收入5万美元的人一生赚取的收入为200万美元，债务是微不足道的。

此外，债务筹集的资金可能是用于更有意义的地方：投资教育的支出如果换成减少债务，对下一代人而言虽然减少了税收，但是减少的教育本身就让他们不能获得更高的生产率，从而收入更低。如果为此减少赤字，那实际上是让未来的情况变坏。

此外，这一代人作为政府的债权人，可以将债券转移给自己的子女，从而使得子女获得更强的抵抗更高税收的能力，这造成财务赤字的影响没有想象中那么大。

债务实际上也是可以永远持续下去的，因为随着债务的增长，国家的发展水平、国民收入也在逐年上升。只要债务升高的速度慢于国民收入增长的速度，那么这种债务增长就可以无限进行下去。巨大的财政赤字是不可持续的，但是这不是说政府应该将预算平衡作为目标。

应该为了鼓励储蓄而修改税法吗

一个国家的真实GDP很大程度上来源于过去囤积了多少投资品。

正方：应该为了鼓励储蓄而修改税法

一个国家的储蓄率是长期经济繁荣的关键。储蓄率较高时，利率较低，更多的资源用于投资新的工厂和设备，从而使得劳动生产率、收入等上升。

当前美国的税收主体是所得税，这存在一些问题：

• 对储蓄的利息收重税。美国的利息收入往往存在40%的边际税率，这使得复利大幅减少。例如1000美元在10%利率下存45年，可以获得共计72900美元，然而如果收税40%，则只有6%的税率，最终获得只有13800美元。这种对利息收税严重减少了储蓄的激励。
• 对资本收入进行双重征税。假如一个人购买了某公司股票，那么公司在赚取收入时需要缴纳所得税；如果公司以红利形式给股东发放，那么股东又需要缴纳个人所得税。这种双重税负减少了股东的收益，从而减少了（通过股票）储蓄的激励。
• 对国民储蓄的关注主要是为了未来的人们能够提高生活水平。但是美国对遗产征税，且最高可达40%，这就使得人们不愿意储蓄，而是在去世以前将所有财产花出去。
• 各种补助和福利通常发放给那些财产较少的人，这就是的低收入人群更希望不断把钱花出去，保持自己的财产较少，而不是储蓄起来。

税法可以从多找方向为储蓄提供激励：

• 对某些类型的储蓄不征税。例如，对个人养老金账户及其利息不收税，但是对这些账户的资格和额度进行限制，以免过度影响消费。
• 更全面的方法是从所得税转向消费税：只有在消费时征税。这种税制相当于所有储蓄都变成类似上一条的养老金账户，将会极大促进储蓄。

反方：不应该为了鼓励储蓄而修改税法

决策者的目标不仅是促进效率，还要考虑公平，即合理分配税收负担。提高对储蓄的激励增加了承受能力最弱的一批人的税收负担。原因在于高收入家庭的储蓄率普遍高于低收入家庭，有利于储蓄的税收政策将有利于高收入人群，但会增加社会的不平等。此外，鼓励储蓄减少的所得税还会减少政府收入，增大财政赤字，从而降低公共储蓄。只有税法变动增加的私人储蓄多于减少的公共储蓄，这种策略才是有效的，否则可能引发更大的问题。

此外，鼓励储蓄的税收政策并不能有效达到这个目标。储蓄的多少取决于替代效应和收入效应的相对大小：

• 替代效应：较高的收益率提高了储蓄的利益，每一块钱都能在未来带来更多的消费。这一效应倾向于增加储蓄。
• 收入效应：较高的收益率使得存更少的钱就可以在未来达到相同的消费水平。这一效应倾向于减少储蓄。

即便提高了收益率，是否会提高储蓄也不确定。

此外，除了通过税收改变储蓄，还有别的办法。例如可以减少财政赤字以增加公共储蓄，或者对富人征收更多的税以增加公共储蓄。

结论

这个世界上很多问题都与上面的争论相似，不同的选择都有其好处和坏处，作出选择是困难的，甚至了解不同选择的权衡取舍后会使得选择更加困难。因此，当政治家或者评论家提出某些好得离谱的主张时，其一定有一些同样重要的代价或者根本就不可信。很少有政策是只有好处的。学到这里，经济学应该能帮你看清很多政治演讲中十分常见的文字游戏和背后的问题，并将让你更好地参与治理国家的争论。

那么，宏观经济学就学到这里了。

终于结束了，寒假学完了微观经济学之后就想放松一下，看完了社会心理学就假期结束了。刚开学的时候还有点时间学宏观，但是没多久就被学业挤出我的计划了。暑假以来又在做些网络编程和英语，以至于拖到现在才学完宏观经济学。我现在自我感觉能解释很多社会上的经济学现象，但这种能力会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逐渐减弱；而我期望的经济学/金融学的学习，未来考虑的计量、营销、管理之类，也因为其他事务的繁杂而可能不得不延后或放弃，甚至退休前都没法去学了，这真是令人沮丧。不过这篇笔记应当能帮助我更快地回忆起这部分的知识，成为我大脑外置存储的一部分，这便足够了。

冷亿洲 2022年8月6日